皇帝早聽人稟告了。靖安公主舉薦的是駙馬李銘的堂妹李玉姝，而寧安公主送來的則是駙馬趙蕻的幼妹趙芫，世家庶女，都是絕色。不過，皇帝環肥瘦燕見得多了，並不放在心上。宮裏多兩個人倒也無妨，但多兩個世家女，此風……斷斷不可長！但打壓了世家這幾年，也該適時安撫了。打一下，再給個紅棗，皇帝要的是世家誠服，為他所用！
有了主意，但有些話還是得說在前頭。皇帝笑道：“既然母後覺得好，那就照著母後的意思辦吧！”
言下之意是詢問，這兩個人是否算母後賜下的。有道是長者賜，不可辭。太後往皇帝身邊塞人，皇帝就算不喜歡，也得收下，還得給幾分薄麵。但要是下賜的人有了不妥之處，太後也得擔著一些事。
畫得了皮囊，畫不了骨。再說，就是好好的女孩子，在宮裏過上一陣子，心思沒幾個不活絡的。況且又是世家大族出來的，更是了不得。到時候使出手段來，還不是鬥個你死我活的！落敗的，下場就是千錯萬錯了。就算沒錯，皇帝想要收拾兩個女孩子身後的世家，也會沒錯找錯，拿她們做筏子。
太後犯不著去趟渾水，笑道：“哀家老了，隻盼著能含飴弄孫！襄王不中用，哀家就指望皇帝你一個人了！那是你皇姐、皇妹進獻的人，皇帝看著可還入眼，要不入眼，也沒關係，就打發她們回去！”
皇帝聽得太後說起襄王的事，心裏稍稍寬慰。無論如何，皇帝都是太後下半生的仰仗。皇帝好，太後未必榮光，但是皇帝若不好，那麼太後一定也不待見。
見太後如此拎得請，皇帝微微笑著：“公主府舉薦，李、趙兩家的小姐，想來差不到哪裏去。都封為美人吧！住啟祥宮。”他半開玩笑地道：“要是她們不好，朕可得找大皇姐、五皇妹算賬去！”
這是皇帝給世家麵子，也是在給太後體麵。收下人，是因為太後提了一句。兩位公主不知內情，隻會覺得在皇帝麵前太後的話份量重，便會更加賣力地討好太後。
順水的人情，太後含笑著收下，點點頭：“要不好，哀家也不會放過。”她投桃報李，正色道，“宮裏可以有心計，但不能惡毒！其他倒罷了，謀害皇嗣，得重懲！”
知道太後語裏所指，皇帝更加放心，站了起來：“兒子一定銘記母後教誨。前頭還有事情，請容兒子先告退了。”
太後不多留，笑道：“皇帝一定得注意身子！”
皇帝再行了禮，就離開了。
等皇帝走了，太後臉上才顯出了倦色。白嬤嬤又換了茶來，送到太後唇邊。太後喝了一大口，嗓子仍然有些幹，咳嗽了出來。
白嬤嬤忙輕輕地撫著太後的背：“等下奴婢去請太醫！”
太後咳了幾聲，緩過勁來，搖了搖頭：“哀家的身子骨哀家自己知道，是心病！太醫院是治不好的！”
白嬤嬤自幼跟在太後身邊，從心底為太後抱不平，歎道：“天地良心，皇上竟然還疑心您！從前——”下麵的話，白嬤嬤不敢說了，隻是重重地歎氣。
太後笑了笑：“哀家與他本就不是親母子。再說，即便是親母子。”她搖了搖頭，“也好不到哪裏去吧！畢竟，天家最無情！”
為了固權，一切都可以算計，一切都可以舍去。皇帝到底不是當初那個太子爺了，心思越發地深不可測，也越發地像老謀深算的先帝！
“皇上倒是對那個孫氏長情！”白嬤嬤話裏頭有些遲疑：“莫非皇上把孫氏弄進宮來，又一番布置，就是要給她騰地兒？”
太後神色漠然，冷笑：“他不會。”
對帝王來說，在江山麵前，情愛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皇帝的喜歡是一回事，但是在世人麵前的樣子又是一回事。
白嬤嬤奇道：“太後，您從前說過，皇上喜歡那孫氏到骨子裏去了。要不是這樣，您也不會冒著抗旨的風險，換了先帝賜給孫氏的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