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宮裏愁雲慘淡。麗妃躺在床榻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帳子頂。這百子千孫的紗帳是前些日子新換的,明明看著很喜氣熱鬧,可麗妃此時卻覺得冷清無比。
得了這個結果,誰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會怎麼看。麗妃想起來,心就揪成了一團。
無霜打起簾子,郭淑妃一個宮女都沒有帶,走了進來。她道:“胡選侍方才跟內務府要走了絳雪,說皇後娘娘已經答應了。”
很平靜的一句話,麗妃聽了,頓時就惱了。對胡選侍,她倒是不氣,那是個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主。可絳雪跟自己的日子也不短了,遇到事,就另撿高枝飛了,也不怕那高枝太細,連一個宮女的重量都撐不住。
背主的奴婢,擱在哪裏都不受待見,也隻有胡選侍才會洋洋得意地收下,覺得自己比麗妃還得臉。不過,不能就這樣輕輕放過絳雪,倒不是怕她亂嚼舌頭。隻是要饒了一個,怕有人會有樣學樣。
麗妃冷笑一聲。皇後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口讓自己的大宮女去胡選侍那裏,不過是胡選侍狐假虎威罷了,就仗著內務府不會拿這點小事去問皇後。可笑絳雪自以為入了皇後的青眼,將來會有個好前程。也不想想,皇後是皇後,胡選侍是胡選侍。說穿了,縣官不如現管,就連胡選侍也還是在鹹福宮的屋簷下!她真要想做什麼,就憑一個無寵的胡選侍能攔得住?
她揚聲道:“無霜。”
無霜走了進來,福了福:“娘娘有什麼吩咐?”
麗妃揚眉:“馬上當著胡選侍的麵,把絳雪杖斃。”
無霜遲疑了一下:“娘娘,小公主剛剛誕生,怕是不好見血。”
以前麗妃下令,下頭的都是幹脆利落地去辦差。但現在,情勢一變,無霜就敢拿著小公主做借口,推三阻四的,可見沒把主子放在心裏了。
麗妃沉下臉:“本宮都不怕,你怕什麼!”
郭淑妃微笑:“讓薜荔跟你一起去。”
麗妃又道:“嘴甭堵上。也甭給絳雪按個錯,隻管打死。本宮就是要所有人都看著,本宮的奴才,本宮使喚不了,那麼別人也甭使喚。”
無霜一凜,忙答應下來,垂首出去,再不敢多言一個字。
等屋裏沒人了,麗妃強撐著的那口氣才鬆下來,疲倦地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道:“妹妹以為郭姐姐還會描補描補。”
郭淑妃挨著床沿坐下來:“不及這般鎮得住場。”
用陽謀在名聲上不好聽,但來得快。對有二心的奴婢,就要這樣雷厲風行,才能以儆效尤。
麗妃嘴角勾著一抹嘲諷的笑:“要不來這一出,隻怕一個兩個都要蹦到本宮頭上來了。”
當初有多少風光,就有多少人記恨。要是麗妃這時候弱一點,滅了自己威風,就是長了他人誌氣,就真是徹底完了。沒有多少時間留給麗妃去傷心,不等她收拾好心情,又有更多的事,等著她去應付。
郭淑妃神色有些黯然:“還是妹妹看得透徹。”
當初,郭淑妃生永德公主時,局麵好得多。但她自詡八麵玲瓏,不敢張揚,依照祖製禮儀對皇後低頭,結果被死死地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