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戴選侍、薑選侍,趙美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這兩人是跟紅頂白的小人,趙美人不想搭理她們,可寧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不得不去敷衍。
梫木送兩位選侍走後,頂頭見關婕妤扶著金翹的手,帶著盈盈的笑,迎麵走來,便打起簾子:“主子,關婕妤到!”
關婕妤走進屋裏。她的臉色比起中秋夜來紅潤了許多,眉眼嫵媚,胭脂色宮裝,發髻上斜插一支鑲珠嵌寶的蓮花金步搖,垂下三股金絲流蘇,打扮得十分華麗。
趙美人行了禮。
關婕妤扶起了趙美人,笑道:“趙妹妹太客氣。”
分主賓坐下,梫木奉茶。
趙美人笑道:“難得姐姐來,這是內務府新送來的桂花茶,姐姐嚐嚐看。”
關婕妤沒有喝茶,笑笑:“我來,就是有幾句心裏話想跟妹妹說一說。樹大招風,妹妹現在看著好,可曾想過以後?”
趙美人微笑:“妹妹見識淺薄,還請姐姐指教。”
關婕妤笑道:“天氣太冷,挨在一起才能互相暖和。姐姐的能力,妹妹也見識過,如果妹妹願意……”
趙美人含著一抹淡遠的笑,出聲打斷了關婕妤的話:“姐姐,妹妹不覺得天冷。”
聽話聽音,關婕妤的笑容瞬間淡了,站了起來:“既如此,那姐姐就不打攪了。”一扭腰身,她拿腔拿調地道,“金翹,咱們走!”
梫木忙跟上去送。
等梫木回來,趙美人收了笑,滿臉倦色:“我知道,關婕妤是小人中的小人,麵子上不能得罪的。可我實在是看不慣她的為人,說背叛就背叛,說陷害就陷害,不僅一點立場都沒有,而且下得是狠手!”
梫木歎道:“主子這樣也好,省得關婕妤拿主子做文章。隻可惜皇後現在力求穩妥,暫時沒跟關婕妤計較,否則,以中秋宴那次的事,關婕妤絕對活不到今天。”
謹妃死後,皇後反而更沉寂了。但這是暫時的,關婕妤就是那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沒了謹妃的掣肘,一旦皇後出手,關婕妤必死無疑。
趙美人瞧著燈,默然了一會兒:“就怕關婕妤發了瘋。”
光腳不怕穿鞋的,關婕妤手裏隻有她自己一條命,做起事來大可以不管不顧。這樣的人太可怕,沒有底線,又無所顧忌,行事可能會狠辣得令人發指。一旦跟關婕妤對上,趙美人幾乎沒有勝算。
梫木道:“要不,咱們先下手為強。”
趙美人吃了一驚,側臉去看梫木,神色猶豫。
梫木低著頭道:“主子,交給奴才去做吧!要有事,奴才一個人擔著,主子隻管推不知道。”
趙美人遲疑了:“不好吧!畢竟是一條人命。”
梫木道:“旁人害主子時,可曾想過主子也是人命?主子還記得鍾粹宮的柳兒?中秋夜次日,謹妃在鍾粹宮安插的柳兒,被謹妃折磨一番後,交給了關婕妤。關婕妤就讓金翹當著鍾粹宮上下的麵,把柳兒折磨致死。不過,關婕妤不知道,這柳兒有個親姐姐叫楊兒。兩人感情極好。楊兒原先在園子當差,後來被打發到宮裏來做粗使宮女,現在就在啟祥宮的側殿。咱們不需要做什麼,就是順勢而為……”
趙美人她聽明白了,心跳得很快。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梫木行了一禮,便退下。在他走到簾子邊時,趙美人突然出聲:“別去了。”
梫木轉過身:“主子……”
趙美人下定了決心:“你不必多言。我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關婕妤若是下手,我們再應付就是了。”
梫木低頭答是,掩下所有的情緒。來到宮裏還死守著驕傲和清高的嬪妃,除非是皇帝的真愛,否則結局都不會好。
最好的防守,便是瞅準時機主動出手。整日防賊,一旦百密一疏,就功虧一簣。趙美人沒吃過虧,所以根本就沒有感觸。可話又說回來,要是趙美人真吃了虧,那時候再後悔可就遲了。
不過,這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既然趙美人說不通,他這個順水的人情,不做也罷。反正,離最後的日子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