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端倪(二)(1 / 1)

孫若水笑道:“也虧了皇上,要不然,現在小若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呢!”她扭頭看著閃電:“可惜小若高了,閃電就老了。以前小時候,我想學騎馬,還老纏著皇上帶我跑馬兜風。皇上就抱起我騎上閃電從東宮出來一路奔到園子裏,再從園子裏奔回到東宮。好幾個時辰,皇上坐在馬上腰挺得直直的,而我沒跑一半呢,就嚷著到處都疼!結果騎馬學是學會了,但隻能騎一會兒。還有劍術,以前看皇上劍舞得好,手就癢癢,我也纏著皇上要學,可惜又沒有毅力,學了一陣子就嚷著受不了,最後就練成個半吊子,現在好長時間都沒有摸劍了,就會幾個花架子!”

皇帝笑了:“何止這兩樣!你學什麼不是半吊子?朕說了你多少回,罰也罰了,但你還是堅持不下來,樣樣都會一點,但樣樣都不精通。”他搖搖頭,“朕這個師父當得還真是失敗啊!”

孫若水一臉羞赧:“以前是小若不懂事!”

“現在懂事了!”皇帝立即接話,“那就繼續學!學無止境,朕現在這麼忙,還抽時間學。你就是宮務再多,也比不過朕忙吧!你把看雜書的時間勻出一半來,學就夠了!”

孫若水“哦”了一聲,說起了其他事:“現在宮裏烏煙瘴氣的,凡是名牌上的人物都出手了,想顯出來。”

皇帝不在意:“膽敢害皇嗣的。沒成功,那就害人者死,要是成功了,那就滅族。其餘的事,你看著辦!”

孫若水道:“最近,皇後跟沐王妃有書信來往。小若讓人臨摹了皇後的筆跡,把信換了下來。原信,小若仔細檢查了,沒有問題。皇上要看嗎?”

沒有問題才顯得蹊蹺。皇後一直跟沐王妃關係平平,但那封信的字裏行間卻透著異於旁人的熟稔。

皇帝沉吟了片刻:“繼續盯著。”他停頓了一下,“不久前,襄王給朕上了道折子,言辭懇切。說他的外室生了一子。他想立此子為世子,並立世子的生母為王妃,跟沐王妃‘兩頭大’。他寫信給沐侯夫人。沐侯夫人同意了,而且回信上還蓋了沐侯的印信。外室姓蘇,就認了浙江左布政使蘇葉為父,有了一個顯貴的出身,堪為王妃。所以朕就同意了。”

襄王突然冒出立世子一事,皇帝多存了一個心眼,但現在隻是初見端倪,沒有真憑實據,故不好妄動。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孫若水的心還是刺痛了一下。她神色僵硬了一小會兒,才慢慢地笑出來:“這是喜事。”

所謂不納妾,不過就是不立側妃,不收侍妾,但卻有眾多的暖帳丫鬟跟外室,這就是朱玄湛的深情。

他跟她兩個人中,一直抱著那點美好回憶不肯撒手的,隻有她一個。朱玄湛該怎麼樣過就怎麼樣過,仿佛當年種種海誓山盟,都是煙花一夢。

明知道夢早該醒了,可她還是沉醉在其中。

皇帝看著眉梢眼角帶著感傷的孫若水,目光微微黯然。

兩人一路沉默,隻聽得見閃電的喘氣聲。還是孫若水回過神來,勉強一笑:“皇上何必告訴奴婢這個。皇上不是要畫楓葉嗎?奴婢幫皇上磨墨!”

皇帝神色淡淡:“不了,朕想起折子還沒有改完,得去改折子。”

孫若水“哦”了一聲。

皇帝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孫若水再說話,心裏悶悶的,在閃電身上拍了一把,鬆開了牽著孫若水的手,往另一條路走去。

“皇上!”身後孫若水在喊。

皇帝沒有停住腳步。

“師父!”

這次,皇帝站住了,側過臉,隻見孫若水跑了過來,閃電跟在後頭步伐噠噠。

孫若水在皇帝跟前站定,半低著頭:“小若知錯了,不該再為不相幹的人難受!”太不值了,縱使她一天十遍八遍地念著朱玄湛,再糾結,再輾轉,再日日煎熬,朱玄湛也沒有真把她放在心上。

是她鬼迷心竅,一聽到朱玄湛的消息就忍不住心緒不寧;是她自甘下賤,明知道朱玄湛也許隻是嘴上說說,卻還是不斷地給他找緣由。

其實,哪有什麼緣由。不過是他待她不夠真心而已。

皇帝神色和緩些:“還錯在哪裏?”

孫若水想了想,神色茫然。

皇帝心裏便有數了,歎口氣:“但願是朕想多了。走吧,咱們回去畫楓葉。這次,不是朕一個人畫,你也得畫一張,再提字!”

聽著皇帝的口氣,孫若水心裏有些不安,嗅到了山雨欲來的感覺。她抬起頭:“是不是襄王——”話在舌頭滾了滾,她最終沒把那些可怕的字眼吐出來。

皇帝倒笑了:“這事朕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