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明蘭軒一牆之隔的翠微閣裏，佟靈兒臉色蒼白，無力地靠在靛青色如意紋引枕上，由著素蘭一口口喂著安胎藥。
她問：“晚晴閣那邊有什麼消息？”
晚晴閣裏住著淩昭儀，這會子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素蘭道：“太醫們都守著，穩婆們都在裏頭。看情形不太好，淩昭儀怕是要難產。”她停了停，“孫姑姑守在那裏。”
佟靈兒問：“皇上呢？”
素蘭道：“皇上沒來。”
佟靈兒長長地歎了口氣：“但願淩昭儀吉人天相。”
有孫若水盯著，那些宵小想在淩昭儀生產時動手就難了。隻要淩昭儀挺得住，孩子能平安的生下來。
而且看到孫若水，眾人就能看到皇帝的態度。皇帝還是在意淩昭儀這一胎的。可要是皇帝真的在意，為何又放任淩昭儀被算計呢？明明園子裏多一根草，都瞞不過孫若水！
她道：“把李美人送來的香囊丟了吧！”她眸子裏閃著一抹恨意，“她太心急了！卻又太滑了！”
素蘭猶豫了一下：“主子，要不要把事情告到孫姑姑那？”
佟靈兒輕輕搖頭：“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手裏隻有一個香囊，而那香囊，太醫們查過了，裏頭的香料的確能安神保胎，一點問題都沒有。況且，香挑也說了，那是關婕妤送給李美人的，李美人隻是轉贈。”她停頓了一下，“我猜，藥是下在香挑的身上。她走進來，就是一陣香風。可真要把香挑抓來審，也審不出來。她知道的絕不是李美人真正的下藥法子。到時候，大約還會被李美人反咬一口。”
這話與其說是說給素蘭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素蘭背後的孫若水聽的。佟靈兒眸子微微黯然，也許，孫若水知道的，比她多得多，隻是不願意多事罷了。
素蘭急道：“就這樣放過李美人？”
佟靈兒喃喃地道：“不放過，又能怎麼樣？技不如人，隻能認了。以後李美人的人，咱們遠著點。”
她抬眼看著帳子頂，上麵繡滿了紅色的石榴。她看得出神，她其實是故意的，明知道前頭有坑，還往裏頭走，不過是為了讓人都瞧清楚了，她沒有那麼精明。
在宮裏，太精明的嬪妃是活不久的。
須知冒尖的鮮花先被人掐了，牆角的小草反而悄然青青。千年防賊，難免有疏忽，就讓李美人誤以為已經得手，省得她一次不成，又接著來第二次。
佟靈兒輕輕地摸著隆起的腹部：“要是有人來打聽，就說我起不來了，也是不大好。”她停頓了一下，“以後，咱們兩人的膳食換著吃！”
素蘭道：“膳房應該沒有問題。”
以前沒有問題，不意味著現在有問題。現在李美人的眼睛可是盯著曲院風荷呢！誰知道還會有什麼毒計使出來。小心一點總沒有錯。
佟靈兒輕輕地道：“我就是怕。”
怎麼能不怕呢？即便是在園子裏有孫若水看著，還是有人想下手害人。她稍微鬆懈一點，就可能配上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