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在這裏?”百裏卿出門後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
澹台潽臉色一僵,微微垂眸,別開臉,淡言,“方才看見梅夫子在你窗下蹲著,所以過來看看。”
他的話一出口,百裏卿的臉色一變,二話不說,反手便去摸那半開的窗。
澹台潽看著她,不覺一笑,妖孽的容顏柔和,“放心,他什麼也沒有看見。”他說完,便轉動輪椅往院外去。再待下去,隻怕會引起百裏卿懷疑。
等到百裏卿把窗戶關上,身後的車輪聲已遠,她已經來不及叫住他。心中難免鬱悶,還想問問澹台潽方才的情況。不過轉念一想,澹台潽和梅瀟不一樣,像他這樣沉穩又通情達理的男子,應該比較守禮。
如此一想,百裏卿便轉身回了屋裏,心裏給梅瀟記了一筆。這個人,以後要遠離。
行出了院門,澹台潽才慢悠悠的轉動輪椅回身。看見百裏卿的身影消失在門內,他的唇角不由上揚,轉而繼續前行。行出不遠,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路邊的花樹下,似是在等他。
遠遠的,那花樹下的男子便看見了他,轉而抱拳,略略垂首,“爺!”
車輪聲壓近,澹台潽在他身邊停下,隨手彈了彈衣袂,目光微抬,飄向遠方。
“刺客的事,查得怎麼樣了?”黯啞的男音淡漠的問道,就像是天際的流雲,捉摸不清。
男子抬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唇角不由上揚,“如您所料,那些刺客都是百裏將軍的手下。不過,聽說裏麵有一名真的刺客,是一名女子。”
“女子?”指腹摩挲著書棱,他眯起了丹鳳眼,唇角的笑蕩漾開去,“怕是椒房殿裏的那位,著急了。”
椒房殿乃是曆代皇後的居所,這段時間,關於東宮一位,一直沒有定論。所以,有人急了!
“您說二殿下和丞相大人若是聯手,咱們、、、”後話他不敢說,隻是將探視的目光挪到澹台潽的身上。
那男子依舊淺笑,那副雲淡風輕,與世無爭的模樣,叫人感慨。
“澹台馭棄了百裏卿,轉手便與溫月玫走得極近,這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爺,咱們是不是也該,有所行動了。”
“不急,父皇正值中年,澹台馭不敢亂來。”皇位之爭,一直都是皇室的宿命。他身為大皇子,又是廢後的長子,本該任命東宮一位。
可是凰月王朝的曆史上,還沒有殘廢做皇帝的先例。
他現在所作的,不過是為了保自己周全。以澹台馭的性子,他若是做了皇帝,澹台潽將會成為他刀下的第一個亡魂。
“對了,以後你與百裏卿,保持一些距離。”澹台潽回神,目光微抬,意味深長的看了身邊長身而立的男子一眼,然後轉動輪椅,悠哉離開了。
風浮起,紅花飄零。花樹下的男子微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要他離百裏卿遠點?不是他讓他保護她嗎?真是——
——
又是一個清晨,陽光從窗戶翻進。
澹台潽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百裏卿的房間。房門緊閉,也不知道醒沒醒。
而此時,黃字班的教舍裏。
那一襲紫衣的女子正襟危坐,竹杖放在一旁,她兩手交疊在書案上,位於三尺講台上,耐心的等待著。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半掩的房門外終於出現了第一道身影。
來的是李珍,昨兒假好心讓百裏卿回去換衣服的那位李尚書的千金。她在門外徘徊,腳步聲很輕,可是百裏卿卻聽見了。
她不動聲色,唇角略彎,沒有說話。
“你幹嘛呢?”一道男音傳來,黃字班的學生陸陸續續來了。
李珍回頭看了一眼,食指豎起,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朝他們招手。
李清末和李清和兩兄弟是吏部尚書家的公子,與李珍是堂親關係。三個人站在門前,李清末兩人順著李珍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半掩的房門上放著一隻水桶。
的確是水桶,比昨天他們準備的木盆大很多。
“這個百裏夫子,看樣子很記仇呢!”李清末張嘴,無聲言語。
李清和附和的點頭,看向李珍。
李珍狡黠的一笑,目光從門縫間飄進,落在那書案前的女子身上,不屑的一笑,“咱們在這兒等著,等大家到了再進去。這個百裏夫子的確記仇,不過就是腦子不夠用。”以為他們和她一樣,眼睛瞎嗎?
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真是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