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時辰,我倆按照那和尚的指示來到禪房,之後所見令我詫異。你無法想象自己原本以為的方丈是個白須光頂老頭子,而事實卻是個二十剛出頭的清秀小沙彌。
他一臉沉穩盤膝而坐,閉著眼問道:“兩位施主蒞臨本寺,有何事?”
方宸竣雙手合十:“在下方宸竣,這位是瑾兒,敢問方丈法號?”
“貧僧法號凡心。”方丈回禮,方宸竣開門見山進入主題:“凡心方丈,今日我等前來是想請方丈出手搭救大儒。”
凡心聽見此話睜開雙眼:“解救大儒?”方宸竣點頭:“是的,眼下雖國泰民昌,但臨近幾國蠢蠢欲動,伺機窺探大儒。而且我朝南方,被苗人欺辱,百姓已死傷無數,所以皇上派人前去處理,並希望方丈能夠同行。”
聽到百姓傷亡,凡心臉上終於有了表情:“貧僧身為大儒百姓,自當為大儒肝腦塗地。不過,貧僧並不會拳腳功夫,不知如何助你。”見他答應,我接過話:“方丈答應就好,無需您動手,我們隻希望借助您的佛咒克製苗人。”“如此便好,一路上還多靠兩位了。”
見談妥,方宸竣緩下一口氣:“既然方丈答應了,我等就不在此叨擾方丈清修,告辭。”轉身欲走,凡心卻出聲挽留:“小施主,請留步。”回頭就看見他盯著我上下打量,“小施主雖為女兒家,但身上殺伐之氣卻重於男子,著實罕見。”這話什麼意思?
“方丈此話何意?”反正也沒事幹,就聽聽他能說出啥。“小施主坐過來。”凡心起身下榻,將地方讓給我,原本不想過去,可耐方宸竣這廝硬要我聽他的話,讓方丈幫我看看。無奈我隻好盤膝坐下,凡心將沾了水的食指在我眉間畫了兩下,隨後驚歎:“竟有高人為你改命?”咦?啥是改命?我隻知道道長爺爺替我隱了命格,說免得過分招搖引來禍患。
現在這個改命又是什麼?我皺眉看他:“方丈有話請明說,恕瑾兒愚鈍。”
“改命,就是將一個人的原有命格換成其他命格,可以用破壞手相或是殘害五官的法子完成。但隻有命格異於常人才會用到改命這一風險極高的方式,小施主八字過輕,貧僧無法看透,不過有人竟會拿心頭血為你改命,可見你的命格確實與眾不同。”
“方丈說笑了,”我伸手抹掉額間水漬,準備下地,“在下不信這些東西。”他卻一把按住我:“出家人不打誑語,是真是偽,一試便知。”
“好,”我坐在榻邊同他講,“方丈如此執意,那就證明給我看。”他胸有成竹,示意我平躺於榻上:“請閉上眼睛,放空思想,回想一件最能牽動你心神的事。”我一一執行他的安排,隻不過,最牽動自己的事還真沒幾件。都怪我平日裏太正經,關鍵時刻連個能用的回憶都沒有。搜索腦海,我突然記起那次在桃源村外大樹上與哥哥對飲的畫麵。
那晚,我同他坐在樹上又唱又笑,幾壇老酒下肚,喝的腦袋昏沉沉的。不知我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在哥哥眼前揮舞,下一瞬,刀刃已插進他的胸膛。頓時一個機靈,酒醉清醒,我難以置信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哥哥溫熱的血濺了我滿手滿臉,匕首還插在他心髒的位置,他抬起手想要撫摸我的臉卻重心不穩從樹上摔了下去,落地的刹那還有我回過神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眼淚漸幹後發現自己竟然跪在供奉列祖列宗的鎖心樓裏,身邊傳來哭喊,轉頭看去,娘親擁著哭成淚人的姐姐站在一邊,爹爹一臉痛心疾首指著我罵道:“忤逆!不孝女!竟敢手刃親兄!”
爹爹後麵的話沒一句落進耳朵,我呆呆地回頭看向麵前的香案,一塊嶄新的靈牌立在最前頭,寫著“愛子上官修之靈位”......嗬嗬,這不是真的,哥哥沒有死......頭快要裂開的痛楚讓我捂住耳朵,卻不知何時那把沾血的刀又被握在手裏。爹爹的怒罵聲漸漸清晰,我失去理智陰笑著站起身子逼近他:“既然那麼愛你兒子,就去陪他吧。”手起刀落,腦海中回響的嗡嗡聲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