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9:

我再次拿起電話閉著眼睛撥通一個號碼,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然後便被切斷了。孟妮可,你到底幹嘛去了!突然之間我覺得渾身冰涼,透心兒涼。

我趕走了林家信,氣走了唐冰,現在妮可也不理我了,我突然覺得我好像被全世界都孤立了。我突然特別想隨便約誰出來喝點酒,可是熟人我一個都不敢找。在家裏要憋瘋了,我隨便套了件衣服來到了天安門廣場,在天安門前來回的溜達著。我趴在欄杆上,突然想起了我的小時候,那時候我十歲,媽媽第一次帶我出門就是來的北京,那時候就覺得北京的夜晚真好看,我對媽媽說,我以後想來這兒。我拿起電話打給了媽媽,我媽喂的一聲,我眼淚刷拉就下來了,我特別害怕她聽見我哭,便使勁兒的掐著大腿咬著牙問我媽幹啥呢,我媽那邊特別吵,她說她在給誰家的小誰張羅婚禮呢,等會兒回家再說啊,言語間特別歡樂。掛斷了電話,我琢磨著人家孩子結婚她瞎開什麼心啊!後來一想,可能她把誰家小誰當成我了吧。再過了不到十分鍾,老爸的短信就進來了,特別簡單就一句話:跑不動了就回來。我淚眼朦朧的回複他,不,絕不!

我的爸媽很疼愛我,我早兩年就明白了,可我還是沒有辦法向他們低頭,我特別怕他們瞧不起。

我已經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了,我隻記得傷害並不是一次成型的,是一次又一次,無數次疊疊累累造成的。雖然我現在明白,那隻是他們從父母那裏學來的一種教育方式,並不是瞧不起我,可那些牢牢植根在我心底的東西我怎麼都拔不掉,他們的每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都會被我誤會為那是瞧不起的意思。我從小就好像缺了營養的花草一樣,長的委委屈屈的,不管吃多少好東西,體質怎麼也比不上別人。我的父母都身居高官,在他們自己的領域也算有一番作為,可看看我,一點都不像他們的孩子。從小到大,不管我要幹什麼他們總是一副“你也行?你還能行?”的樣子,不管我說什麼,結果都會是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因此我除了懷疑自己是否為親生外,還會懷疑我在他們眼裏是不是個白癡。因為他們並不是對誰都這樣,他們對別人家的孩子總是那麼慈眉善目,鄰居家的小孩都喜歡圍著我的爸爸媽媽聊這說那。他們是別人的知心哥哥姐姐甚至叔叔阿姨,我呢,我覺得每接近他們一步都是在自取其辱。

現在我懂了,他們是怕我太較弱,怕我長大後無法生存,可是我再也沒有辦法了,哪怕隻是說一句軟話。所以平時我很少打電話回家,我特別害怕他們覺得我是撐不下去了。

我出來的那天就告訴他們,無論生死,我絕不回家,除非我混的可以了;到那時候我會把他們接過來一起生活,在這之前我必須跟他們證明我是可以的。還有,我現在不能回家,除了我還沒有完成我的夢想,還有……

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突然被一陣歌聲吸引了耳朵,我跟著歌聲一路尋去,找到了一個小酒吧,確定歌聲來自這裏後便打開門走了進去。這裏不同別家,沒有熱情的服務員,這讓人倒也覺得自在,我走到一個角落坐了下來,目光緊接著便被台上的歌手吸引了去。

一個頭發長的幾乎遮住了臉的男人抱著一把破舊的吉他在台上忘情的自彈自唱。聽了大概十五分鍾,依然沒有人迎上來問我要什麼,我便自己走向了吧台。吧台裏的人一直在安撫旁邊喝醉的女人,我便把屁股挪到了高高的吧椅上,一邊聽著歌一邊等吧台裏的人閑下來。這時候,一個男人猛的踢翻了桌子,幾步便衝到了台上,一把抓住台上的歌手抬手就要打,靠近舞台的客人嚇得驚聲尖叫起來,紛紛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吧台裏的人趕緊扔下手裏的醉鬼也衝到了台上,三個人扭在了一起。吧台裏的服務員一邊勸著一邊往外撕扯發瘋的客人,我四下張望了下,這店裏居然隻有這一個服務員。想點東西是徹底沒戲了,我看著那三人在台上特別熱鬧,台下顧客沒有人上去勸阻,仔細聽了下,大概是這客人的女朋友跟這歌手怎麼樣了,夠亂的。我一下便對這歌手好感全無了,我跳下吧椅剛要準備走,這幾個人竟然打到了我麵前,那客人一揮手一下打掉了我手裏的包,我看著我包裏的東西都摔了出來。我趕緊的想去撿起我的東西,不知道怎麼的,台下幾個客人也打起來了,這下更熱鬧了!我趴下身去,剛想拿起手機,不知道誰一下子踩在了我的手上,把我疼的齜牙咧嘴的,我一下看到我手機旁邊掉落的正是林家信送我那隻筆,便掙紮著想去拿,眼看就要夠到了,卻被一隻腳一下踢出了人群。我氣不打一出來,順著那隻腳確定了它的主人後便用盡全力一拳揮了過去,對方啊的一聲應聲倒在了地上,全場終於安靜了。大家都以為有人行凶了,於是紛紛上前去查看那個倒在地上的還有沒有生命跡象。我滿地的找著我的鋼筆,終於在角落裏發現了它,我撿起來看了看,還好沒壞。我拿起被踩壞的手機按了下,完全沒反應,我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再買一個手機了,也許這會兒我媽媽正要給我打電話呢,沒了電話我這就算失聯了吧,想到這裏更覺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