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強調靜心修行,隻有心胸空靈,身處欲望之中,心離欲望之外,才能達到“閉門閱佛書”的境界。關上門,一個人享受著幽靜,隨手翻閱著佛教經典,心裏常常生出絲絲的滿足和愉悅,獲得了生命中最大的歡樂。
“閉門幽心讀佛經”是一種快樂,此時若能“有朋自遠方來”,更當“不亦說乎”。當緊閉的門扉被輕輕叩響,幽靜的心空似乎被撥動了一根琴弦,發出美妙的顫音。當你放下書本,起身拉開門扉,門外站著你的知心友人,你們相視一笑,你笑迎其入室。這種相知的美妙,正是杜甫在詩中表達的“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同處一室,你們可以談論佛經中的道理,談天說地,無拘無束,共鳴之聲不絕於耳,共鳴之樂不絕於心,快樂得難以言表。
快樂不僅僅在於和自己生命的本源交流,也不是單單和知心友人享受琴瑟共鳴之樂,還要走出門外,走入大自然的山山水水,與奇妙的自然界進行精神上的交流。大自然有著美好的景色和無盡的神態,流露著無限的生機和神秘。在欣賞大自然的時候,我們仿佛又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本源,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獲得了超然的快樂。這三樂,是無心而求,方能得知。
芸芸眾生,多為欲望所困,如不能養一顆幽靜之心,也就難以享受這三大極致而永恒的快樂了。
禪花解語:參禪不必清苦,享盡人生眾樂亦可成佛。
幽死一默,為死亡歡笑。
大道分明絕點塵,何須枯坐始相親。
杖藜日涉溪山趣,便是煙霞物外人。
——宋·省澄《示執坐禪者》
中國禪宗祖師們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不是他們達於極致的真理性敘述,對生命真諦的玄妙揭示,而是他們五花八門、無比精彩、煞是幽默的死亡表演。
有站著死的、走著死的、倒立著死的、覆船死的、捉迷藏似的死的,當真是“將頭臨白刃,猶如斬春風”一般灑脫自在。
在禪師們看來,已經無所謂死或生了。沒有逃避,也沒有無奈迎受,或哭喪悲痛,或死活不願。他們不甘寂寞,不忘在塵世最後一刻幽默一番,將生命的微笑和歡歌闡釋得淋漓盡致。
莊子雖不是禪者,但他在喪妻時卻出格地敲著瓦罐,高聲呼唱,真可算在禪師之列。
莊子的妻子死了,惠施前去吊唁。到了莊子的家中,卻發現莊子正蹲在地上,敲著瓦盆唱歌。一頭霧水的惠施問道:“您和您的妻子同居一室,她為您生兒養女,現在她身體衰老了,死了,您不哭也就罷了,像您現在這樣敲著瓦盆唱歌,難道不過分嗎?”
莊子這樣回答道:“你說得不對。當她將要死的時候,我何嚐沒有悲痛之情呢?但隨後,我想到了她的元始,她本來就沒有生命;不但沒有生命,而且本來就沒有形體;不但沒有形體,而且本來就沒有精氣。萬物原始的質體,最初是摻雜於恍惚無形之中,經過逐漸衍變而有了精氣,精氣又逐漸衍變而有了形體,形體又逐漸衍變而有了生命,現在它又衍變到了死亡,這便是隨著春、秋、冬、夏四時的節序而向前行進。我的妻子將要安穩、寧靜地沉睡於這巨大的天地宮室之中,而我卻因為她的離去而悲傷地號哭,我認為這是不明白生死之道的表現,所以我就停止了哭泣,而開始敲著瓦盆唱歌送她離去。”
莊子的骨子裏是嚴肅的,並非幽默家。他從自然造化中體悟到生命的真諦。聽過莊子的這段絕妙論說之後,人應該對於生死之道有所領悟。莊子帶人回到了生命的源頭,他的鼓盆而歌,的確很幽默。他克服了死亡的恐懼,窺見了生命死而複生的真理。
後代禪師們對待死亡的看法與莊子不約而同,而且他們大多親身實踐了此種死亡幽默哲學,他們自己的死亡,都很有意思。
普化禪師在臨濟禪師座下修行。有一天,他在街上向人乞求法衣的布施,信者給了他一件上好的袈裟,但他又不接受人們供養的法衣。
有人把此事報告臨濟禪師,臨濟就買了一口棺材送他,普化非常歡喜地說道:“我的衣服買回來了。”普化立刻扛起了棺材,跑到街上大聲叫著說道:“臨濟為我做了一件法衣,我可以穿著它去死了,明天上午,我要死在東門。”
第二天,普化準時扛著棺材到了東門,一看,人山人海,人們都想來看此怪事,普化對大家說:“今天看熱鬧的人太多,不好死,明天去南門死。”
如此經過三天之後,由南門到西門,由西門到北門,再也無人相信普化禪師的話,大家說:“我們都被普化騙了,一個好端端的人,哪能說死就死?再也不要上他的當了。”
到了第四天,普化扛了棺材至北門,一看,沒有幾個看熱鬧的人,就非常歡喜地說道:“你們非常有耐心,東南西北,都不怕辛苦,我現在可以死給你們看了。”說罷,普化進入棺材,自己蓋好,就無聲息了。
這種灑脫自在,和浪漫主義者對死亡的憧憬以及一般人對死亡的服從是多麼不同!
從禪者對死的勇敢和幽默中,可以看出他們對生活的態度,他們擁有遭人誤解、辱罵而麵不改色、堅持活出自己的真正意義的生命的勇氣,也有向死亡挑戰的資格和實力。
死亡已不能再束縛他們,不能使他們心生恐懼,死亡已被他們戰勝,死亡對他們來說比一縷蛛絲還輕,死亡也成了幽默的源泉。正如土家族的跳喪,不僅是中華文化中唯一為死亡而舞蹈的,恐怕在世界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敢於拿自己的生死開玩笑,才是真正徹悟的智者啊!
禪花解語:人生如夢。生的時候已經哇哇大哭,死的時候自然要縱情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