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了洗臉,拿起不知怎麼扔在沙發的包,翻出電話預約了醫院,輕輕關上門出去。

這別墅靜靜坐落在僻靜的天地中,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隻有褶皺的被在人去後在床上扭曲著,蜷縮著,遮擋了所有痕跡。先醒的人是不想把他疊起來,後醒的人是不敢把他疊起來,所以他就褶皺的擋在肮髒上麵,假裝一切如初。

北風呼嘯得凜冽。

“你為什麼還不接受治療呢?你年紀還這麼小,可不要意氣用事啊,越拖下去……”

“我知道。”袁夢婕幽幽歎了口氣,擺擺手不再聽下去,憂鬱的眼睛透過窗戶看著外麵早已突兀的樹枝,寫滿了哀傷。

隻有風雪年年相似的吹拂著來來往往的離愁。

“去哪裏?”葉詩語推開大門看見孫亦徹正在雪地裏等著她。

“去看我媽。”孫亦徹目光掃過她針織帽沿露出來夾著發卡的發絲,水鑽綴花的裝飾在冬雪的陽光下閃耀星星點點的光。他心裏忍不住有些高興。葉詩語盯著他閃閃晶瑩的瞳,笑問道“傻笑什麼呢?”

“沒什麼……”他把手放進衣服兜裏,“挺好看的。”他沒頭沒腦的說,葉詩語挎著他的胳膊跟著他,“什麼?”她問。

“我說你,挺好看的。”

孫亦徹突然語氣認真的樣子,葉詩語聽了低下頭藏著羞怯,嘴邊卻露出淺淺的竊笑。

他們踩過的雪地吱嘎吱嘎,有一種叫做青春的旋律。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孫亦徹慢慢放下電話,看著梁代蓉佝僂著背一步步離開,一絲惆悵繚繞在陰暗的四周,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幽幽歎了口氣,葉詩語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還有幾個月了,你又何必這麼煩惱?”

孫亦徹默默看著她嫻靜的模樣,心跳就像隨著她長睫毛眨眼的頻率一下一下。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那心底的憂傷蔓延了多少年。

他早已習慣了一幕幕離別,這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隻是和你相遇,又要分開,我舍不得。

雪飄飄揚揚,灑落了點點傷心,葉詩語輕輕拂去他肩頭零星的雪花,孫亦徹把她抱在懷裏,眼邊悄悄掉下一滴眼淚,在他心裏隱隱覺得好像一陣風就會把葉詩語吹走,他抱得很緊很緊,葉詩語被他用力的擁抱有些奇怪,抬頭看見他臉上的淚痕。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她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臉,靜靜等候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

紅色的燈籠星星點點在世界各個角落,土坯的平房勾勒出一座座村莊,而城鎮的繁華就遠不如這裏了。

當村子裏的人們舉杯喧嚷時,城裏的人們躲在各自狹小的空間緊緊關上門,過著隻屬於自己的生活。劈裏啪啦的爆竹聲時而敲打著冷清,年味一年不像一年。

“既然她不遵守承諾,那就讓他們永遠都不能把事情說出去。”

“好,知道了。”

蕭問鼎一臉陰沉下了命令,掛掉電話,透過百葉窗折射的光影,看了一眼他指掌間的世界,靜姝的照片深鎖在桌子的抽屜裏,隻有那裏還藏著他僅有的一縷餘溫。

葉詩語打了個寒噤,裹緊了衣服,孫亦徹抬起她的手,一絲冰涼,那銀白色的戒指就安穩的躺在她指根,在她纖細雪白的手指上箍著雪白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