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在外麵野的孩子越來越少了,幾乎沒人來約我玩。究其原因,就因為隊裏的一鳴哥買了台十七英寸的黑白電視劇。周圍的人,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隻要有閑空,都往他家跑。
一鳴哥,是田大伯的兒子,二十幾歲,不過還沒成家。前些年,田大伯家的日子也不好過。為了供一鳴哥讀書,花掉了他家很多積蓄。心想:隻要一鳴哥考上大學,以後混個一官半職,也總算苦盡甘來。哪曾想到,那年,不知是什麼原因,寒窗苦讀、滿懷抱負的一鳴哥偏偏高考落榜。記得那段時日,一鳴哥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見人;而田大伯卻是又氣又恨,又傷心,見人就歎氣。
向來沒幹過農活的一鳴哥,雖然沒考上大學,但畢竟讀了十幾年的書,哪會甘心像這裏的祖輩們,做一個沒規劃、沒技能的普通種地人。隨著時間的淡化,沒過多久,那個滿臉陽光,那個頗有追求的一鳴哥又回來了。不知他是從哪裏買來一本本書,那書的封麵全是這幾個字——怎樣科學養豬。村裏的那些老一輩,很多是大字不識一個的人。見一鳴哥整天要麼埋頭看書,要麼托腮思考,都是那麼聚精會神。他們不管是當著還是背著一鳴哥的麵,總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人說他著了魔,成了書呆子;有人說他可能是沒考上大學,精神失常,得了憂鬱症。對於這些人的流言蜚語,一鳴哥是聽而不進,我行我素,毫不在乎。
沒想到,過了幾天,一鳴哥不看書了,整天在自家的房屋周圍轉悠。隻見他轉著轉著,嘴裏就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什麼,若你走近一聽,他可是算的一道道數學題,時不時還拿著鋼卷尺東測測,西量量。這更引來了周邊人的百般猜疑,他們對一鳴哥這個“瘋子”,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對他惋惜地搖頭,並再無任何勸解。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人不可思議。手無縛雞之力的當地“白麵書生”,竟然操著家夥,到山上采石、挑石。不管烈日的烘烤,還是大雨的淋漓,他都會一聲不吭地幹下去。田大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隻好放下手中的活,幫著一起幹。向來愛管閑事的大妮嬸,實在憋不住了,打著去找田伯母借東西的幌子,問東問西,就想套出個究竟。
“他田伯母,你們家到底要幹什麼大事?你那兒子向來做些事莫名其妙,當老子的也跟著摻和,是不是要蓋洋房喲?”大妮嬸問,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嗨,我們家現在哪裏蓋得起洋房子!”田伯母笑眯眯地說。
“你家不蓋房子弄那麼多石頭幹什麼?”大妮嬸不問出個所以然,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她認為田伯母在忽悠她。
“是蓋幾間豬圈,不是洋房,一鳴他要在家開養豬場。”田伯母說。
田伯母話音剛落,大妮嬸就大笑起來,差點沒把“哈哈”打過河。隻見她用衣袖擦了擦笑過後的眼淚,再用雙手捂著酸疼的肚子,說:“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你家那寶貝兒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沒見過他下過地,幹過活,他那雙手呀,細皮白肉的,讓他那拿筆還行,讓他提豬食桶,那就是一個大笑話!”
田伯母瞪了她一眼,急了:“一鳴他不是沒看上大學嗎?總得找點事養活自己,他想喂豬,就讓他折騰去吧。”
大妮嬸聽到這,總算止住了笑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眉頭一皺,埋怨道:“那你們也真狠心,怎麼能讓孩子自己搬石頭蓋豬圈,他怎能受得了這種苦,還不知要蓋到何年何月去,我看你們還是多請幾個匠人蓋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