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爾紮克的妥協動搖了巴爾紮克夫人的決心。經過一番思考,她決定改變自己的策略,直接進攻不行就迂(yū)回包抄,讓巴爾紮克身處困境,最終自己乖乖地投降。經過夫妻二人的密謀磋(cuō)商,他們終於同意了巴爾紮克的請求。一場耗(hào)時5個月的較量結束了。
但同意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要簽一紙合同。這個合同規定:家庭給巴爾紮克提供兩年時間去測試、展現他的創作天才,兩年之中其生活費由家庭供給;如果兩年之中絲毫不見巴爾紮克文學天才的火花,那麼兩年後他必須老老實實回到律師事務所的凳子上,去為巴爾紮克家族做個好公證人。
這個奇怪的合同可以說是巴爾紮克一生中的第一個合同。
為了表現母親對兒子的“關心”,巴爾紮克夫人親自領著兒子到巴黎去挑選住所。她終於找到了,原來是位於五層樓頂的一個黑暗的充滿怪味的亭子間。屋頂差一點就要斜壓在地板上,穿過瓦縫,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邊的天空。盡管房東太太隻象征性地收取租(zū)金——每月五個法郎,也沒有任何人願意住在這種洞裏。
但是,兒子毅然地走進了這座破舊的樓房、爬上了那破舊的樓梯,住進了那間破舊的樓頂小屋。
從此,這個青年人就蟄(zhé)居在了這間簡陋的破屋裏,成了這裏的一名隱士。
他以愉悅的心情欣賞著他的樓頂小屋,這是他的住所,是他的空間。這裏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它也將為他提供出一切所希冀(jì)的東西——創作出成功的作品。頂樓小屋有一個窄小的窗口,這是巴爾紮克與外界相通的孔道。從這裏,他能放眼遠眺(tiào)。
現在,擺在巴爾紮克麵前的一個首要問題是寫什麼。他還沒有完全選擇好自己的道路:是當哲(zhé)學家呢,還是當詩人?當小說家,還是當科學家?他還在舉棋不定。他的興趣太廣泛了,看的書也太多了。這使得他一時還不知道朝哪一方麵去發揮自己的才能。但是,要寫,要寫出有名的作品,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目標。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在他正式的寫作生涯(yá)開始的時候,他用了大部分精力去學習,學習別人的技巧,同時也尋找自己的題目。在這一段日子裏,他除了研究與發展自己的風格外,什麼也沒有做。他把研究和發展自己的風格,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為了找到一個理想的題目,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經過了兩個月的探索,他終於作出了決定,決定寫一部關於古代帝王克倫威爾的詩體曆史劇,取名叫《克倫威爾》。他計劃用兩年的時間去寫作,然後進行修改。他的壓力是很大的,一方麵是對自己才能擔心,一方麵又為母親給他限製的兩年期限擔心。
他的苦行開始了。他以著了魔的勁頭去工作。他沒日沒夜地工作,常常是三四天不離開屋子。要出門也隻是買一點生活的必需用品。他以那種不要命的勁頭工作。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它並不因這個青年的苦鬥而放慢一下腳步,也不因為他的緊張而為他多提供幾個鍾頭。時間的流逝,倒是他最大的苦衷。他必須走在父母給他提供的兩年時間之前完成這部作品。時間的緊逼,迫使他瘋狂般地工作。他要不惜代價地把《克倫威爾》寫完,而且要保證質量。這樣,經過了四個月的苦幹,在兩年的期限剛過去一半的時候,他拿出了他的第一部作品的草稿。那是在1820年4月。
這個“不務正業”的兒子,終於忍饑挨寒地提前一年拿出了他的作品。這不得不使他的父母感動了。一個青年小夥子,踏踏實實地坐在寫字台前,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作,怎麼也比那些到咖啡館裏胡混的青年好得多。何況,這麼艱苦的環境、這麼微薄的供應,他居然沒有欠下一文錢的債。這對於把金錢看得極重的父母來說,也太讓他們寬慰(wèi)了。父母的看法開始有了些轉變。他們開始認識到,也許這孩子堅決要求幹寫作,是有他的道理的,並不是他們所認為的那樣懶惰(duò)與遊手好閑。再說,如果寫出來的劇本真能夠上演,那對父母,對父係、母係的家族也不是沒有光彩的呀。所以,對《克倫威爾》的完成,父母的態度是極為熱忱的。母親甚至還親手幫他把草稿抄寫了一遍。
巴爾紮克的母親親自出馬,帶著她的女兒羅爾去拜訪了這位講師。在昂德烈先生認真讀完了劇本之後,他也認為劇本是失敗的。
在剩下的一年中,他又寫了一部曆史小說,可是,限於功底,他又失敗了。
在萊斯底居耶爾街奮鬥了兩年之後,巴爾紮克一無所獲地結束了和父母的合同。起碼的生活來源沒有了。他瀕(bīn)於了絕境。但是即使這樣,他也不肯回到律師事務所的椅子上去,他厭惡那雖有固定收入,但沒有自由支配自己時間的生活,他需要自由。然而,自由是必須以起碼的維持生活的經濟收入為前提的。在目前衣食尚且無著的時候,怎麼談得上自由?所以,他的當務之急是掙錢,隻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才能保障一定的自由。
在幾經挫折之後,他遇見了一個青年。這個青年有一個奇怪的長名字,叫做德·來哥羅維耶·勒·波阿特萬·奧古斯督。看來,這也是一位貴族,隻是現在敗落了。他的父親當了一名戲子。這個戲子的兒子,從他父親那裏繼承了一套處世的知識和圓滑的處世技巧。他想以文學出名,可是他卻沒有一點文學的天才。但是,時世就是那樣不公,這個雖沒有一點文學天才的人,卻找到了一個出版家。有了出版家,他想以文學出名的願望就算實現了一半。現在,他需要的就是一雙手了,一雙能為他寫作,從而給他賺錢、幫他出名的手。這雙手在哪裏呢?他自己的手是不具備這種能力的。於是,在一個意外的場合,他碰到了巴爾紮克。這是一雙理想的手,他既能寫作,又沒有端到飯碗。這不是絕好的條件嗎?於是他和他談判,要借他的腦和手,為他寫作,為他盈利。當然,巴爾紮克也可以分得一碗飯吃。在身逢絕境的巴爾紮克看來,這也可算是一條出路吧。一方麵他仍可以寫作,另一方麵,還能保證出版,這就是說,有了飯碗、兩下都沒有耽誤。所以巴爾紮克就答應了。
交給他的任務如潮水般湧來,巴爾紮克整天埋頭寫呀寫呀,一刻不停,他與那個貴族青年的配合還很默契,巴爾紮克寫得快,那個青年的銷售活動也不遜(xùn)色。
巴爾紮克愛錢如命的父母看到這種情景,又眉開眼笑了。第一本書掙了600法郎,第二本書就升到2000法郎,他們再也不認為巴爾紮克的職業是荒謬荒謬(miù):極端錯誤,非常不合情理。的了。
巴爾紮克拚命地工作,每天要寫二十頁、三十頁、四十頁,有時一天寫出一章。平均三天要用完一瓶墨水,一天用禿幾支筆頭。
隻要有人肯出錢,他什麼都能寫。在短短幾年中,巴爾紮克究竟寫了多少書,連巴爾紮克研究專家們也無法統計。
這就是作家的生活
巴爾紮克在巴黎的最初的幾年裏,就做著炮製暢(chànɡ)銷書的營生。為了錢,他辛苦地工作著。同樣是為了錢,他異想天開地想經商了。
1824年冬日的一個下午,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使巴黎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巴爾紮克懷揣著剛寫完的一本書稿,興衝衝地向出版商兼書商康耐爾的書店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迎向命中的災星。
康耐爾先生是個精明的出版商,是巴爾紮克的老主雇(ɡù)。此時他正在運作一個項目:出版法國著名作家的縮微版全集。但苦於缺少合作夥伴而愁眉不展。見到巴爾紮克闖進來,出版商眼睛一亮,這不是上帝送到眼前的合夥人嗎?
康耐爾先生立即換上一副熱情的笑容,向巴爾紮克展開攻勢,力圖使他加入他的項目。康耐爾先生分析得頭頭是道,並描繪了一幅光輝的前景:現在書市上著名作家的全集並不好賣,原因是它們部頭太大,造價太高,不但一般讀者消費不起,而且即使買了一套幾十本的書放在家中也太占地方。如果將一套全集十幾本的內容壓縮在一本書中,那一套全集就隻有一塊磚頭那樣大小了,書的成本造價自然也就降下來。既買得起,又不用占太大的地方去存放,這種書讀者當然願意買。過年過節,誰都會買上一本贈送親朋的。那錢幣不就會丁丁當當地不斷流向投資者的腰包了嗎?
康耐爾的話徹底打動了急於發財的巴爾紮克。他仿佛已經看到金幣、銀幣堆積成山的前景了,說不定他會成為一代巨商呢。
巴爾紮克血脈賁(bēn)張,眼睛放光。他當即許諾成為康耐爾先生的四個合夥人之一。不僅如此,他還提出自己將要為這種古典書籍的第一種書《拉封丹全集》作序,以使其增色生輝。
但在合夥過程中,4個人產生了矛盾,最後隻剩下巴爾紮克一個人投資。他四處借錢,才籌(chóu)到第一批計劃所需的9000法郎資金。
很快,《拉封丹全集》印出來了,巴爾紮克心太大,在還沒有賣出一本《拉封丹全集》的時候,已經準備著手第二批計劃《莫裏哀全集》的出版了。出版這本書的5000法郎投入,是他遊說一個好友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