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門口哭鬧著,想要進去,我的媽媽在裏麵。
可是總有人緊緊的拽著我,將我拉開,那道隔著我和我媽媽的房門,那麼遙遠,我隻能隱隱約約的聽到裏麵傳出來的嘈雜聲。有一刻我以為從今王後我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我很害怕的望向我的父親,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安慰和幫助。而他隻是低著頭,皺著眉頭,不停的抽煙,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幸好,時間並沒有在那裏凝結。
終於從媽媽的房間裏傳來了“嗚哇,嗚哇…..”的哭聲,接著是大家的歡笑聲。裏麵的人抱出來一個包裹,父親往裏瞅了一眼,漸漸散開了眉頭,露出一絲不見蹤跡的笑意,卻一聲不吭的掉頭走出了院子。
沒有人再攔著我了,我立刻乘機鑽進了那個房間。
爺爺奶奶都不太喜歡我,大夥兒都盼著我能有個弟弟。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母親肚子裏的是不是小弟弟,經常要問我:“茵兒,媽媽肚子裏的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啊?”我告訴他們是個小弟弟,他們就很高興,卻都半信半疑。
我看到小弟弟在母親肚子裏調皮搗蛋的翻跟頭,吃手指,拽著長長的臍帶跳繩……母親被他弄得很難受,常常躺著不能動。這個時候,我就跟他說話,逗他玩,教他乖乖不要踢母親的肚子。每次我一唱歌他就立刻停下來,豎著耳朵靜靜的聽,我敢肯定,他是個漂亮的小弟弟。
當我進入媽媽房間的時候,有些不舒服。明明是冬天,房間裏卻感覺熱氣悶人,空氣裏有一股怪味,讓人感到很不安。後來,當我再次親眼看見鮮血在我眼前流淌,那散發出來的氣味,跟當時母親的房間裏一樣,讓我忍不住有些眩暈。
母親無力的躺在哪裏,有些虛脫。但她還是清醒的,看著我努力的微笑著,像是安慰。其實她是真的很高興的,雖然剛才經曆的生死,讓她如此虛弱。
很多年後,我第一次做了母親,在生下自己的孩子的瞬間,才真正切身的體會到了,當時她內心深處的滿足和幸福。
那種因為新生命的誕生,真實感受那弱小,而溫暖的生命在自己的懷裏得到延續的滿足和喜悅,是不會因為性別不同而有所不同,更不會因為自己剛剛經曆的生死痛苦而有絲毫的減少。反而因為那清晰存在的疼痛,因為如此拚盡全身力氣,付出了鮮血,最後才得到的小生命作為獎勵回報,而感覺到無比的滿足和幸福,非旁人所能體會。
迎接生命的喜悅,並沒有因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而受到影響。唯一到感難過,傷心,害怕的隻有我。躺在床上那個人是我的母親,我唯一的依靠,麵對這個變化我無助的不知所措。
可惜,就像沒有人憐惜母親一樣,也沒有憐惜我。隻除了我那可憐的母親,她正向我招手。
委屈的跑過去,躲開那些嫌我礙事的大人,我不顧一切的撲到母親的懷裏,隻有那裏才是我安全的港灣。
當母親向我展示那柔弱的生命時,我內心充滿了對他的不滿。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因為他,母親才會如此的痛苦。
在我的目光接觸他的瞬間,好醜啊!我驚奇於,他居然能那麼醜,鄒巴巴的臉,就像一個小老頭,也就隻有頭發還勉強過得去。
正當我嫌棄的想要推開他的時候,小老頭竟意外的睜來了一個眯縫眼,瞅了一眼,然後,居然給了我一個討好的笑臉……
臭小子,知道自己錯了吧!
在眾人嘖嘖的稱奇聲裏,我完全沒有節操的,因為他的一個微笑,一瞬間就原諒了他所有的不是。
我愛上他了,我的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