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再回延州(2 / 2)

江雲無言地看了她半響,伸出左手揉了揉她腦後的頭發,道:“你變了。”

一個苦笑爬上仇心柳精致的臉頰,小手蓋上江雲握劍的右手,輕輕地拿過幻陰,為他收入劍鞘,道:“經曆了這麼多,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任意妄為的仇心柳,又怎麼能夠一直站在你身邊。”轉目環顧周遭,再回首時已掃盡眼底落寞,嬌笑明媚,燦若朝霞,道:“隻要我心裏知道有這個地方就好,以後每一年雲哥哥都陪我來這裏看望他們可好?”

“嗯。”江雲的回答輕輕的,淡淡的,就像平常一樣。也許麵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可是他的心裏卻不是滋味。仇心柳的那句“又怎麼能夠一直站在你身邊”猶如一把尖刀,深深地鑿進心底,錐肉刺骨鑽心地疼。

“走吧。”訓練有素的白馬已經到了他們麵前,身後還跟著江雲早前的騎乘的那匹駿馬,看來是一路追隨著來的。

馬背上,仇心柳逆著晨光回頭望去,身後的白馬如影隨形不離不棄,與她的這匹在朝陽下拉出兩個長長的影子,一如她和他那般,追隨身後,生死相守。

幾日之別,延州城中中已發生了一番大變化,震西老王爺喪期已過,城中縞素盡除,再加上新王爺承襲王位,全城上下都洋溢著一種朝氣蓬勃的新氣象。

打進城開始,仇心柳一路上聽到的莫不是街邊百姓在稱讚新貴品行兼優,才情出眾。她想起那天晚上在震西王府的書房中接過幹將劍的男子應該就是新王爺。看他言行舉止,氣度風采確實擔得起這些百姓的讚揚,可一想到他與幽冥殿的千絲萬縷的瓜葛關係,又隱隱覺得人不可貌相,誰也無法保證君子的麵具下不是一份沽名釣譽的偽善,此人也許就是第二個野心勃勃的孤蒼雁。

人生誰無背後話,幾鬥殊榮幾車罵。

人有多麵,心力有限,厚此薄彼,兩全尚難,更徨論麵麵俱到。因此世人所見,總是褒貶不一,沒有純粹的完人,也沒有絕對的聖人。曆史上多少一夜成敗雲泥別的故事,名譽頂端的那一位,在天下眾生的仰視之中,有多少虎視眈眈的目光在等著他從雲中跌落以上前狠踩一腳。每一個藏在背後的是非黑白恩怨情仇又有誰能說的清呢?

仇心柳歎了一口氣,此刻華燈初上,街上卻燈火通明,一派熱鬧。生性愛動的她今日卻無心玩樂,用過晚膳後便早早回了房,熄了燭火以示就寢,可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隻開啟了沿街的那扇窗來看著樓下行人往來,不知不覺中又陷入白日的神傷,視野模糊中,映著沿街燈火的光暈,影影綽綽中一個黑色的身影一直停留在對麵的街角久久不去,即使是那麼遠的距離,就算是瞪大了雙眼費力地看也看得並不是真切,可那身影就是靜靜地像一個雕像般杵在那,也隱隱約約地在她的眼中漸漸沉澱下來,越來越清晰地強調出了他的存在。

因思量而渙散的雙瞳,又因這個身影而清明起來,仇心柳扶著窗台站定,將窗格又向外開了一分,探出半個身子,仿佛這樣的一點湊近就可以將對麵的那個身影看得分明。

仿佛是感覺到了注視,那個身影突然動了,卻不是朝這邊靠近,而是一個轉身閃進了身後的黒巷之中,就像冰塊沒入了海水,即刻相融,渾然一體,再不見本尊。

仇心柳“哎呀”一聲低呼,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心中明知不該再多管閑事,可又覺得冥冥之中似乎就有指引讓她去做一些事來。再加上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就悄悄地開了房門直奔對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