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的臉色“刷”地一下更白了,顫抖著握住攬月夫人的手,雙唇囁囁已語不成句。他雖隻在蠱苗呆了短短數月,卻也知道生吞蠱物是何等慘烈之事。且莫說無法可解,隻那被瞬間催發的凶猛蠱毒,令人發指的毒發慘狀都讓所有人望而卻步。苗地俗語都有雲:寧種百蠱行屍,不受吞蠱之痛。
攬月夫人的兩彎柳葉眉幾乎打成了死結,染血的白牙緊緊扣著烏唇,忍受著體內不斷膨脹的劇痛,“楚……翹……”斷斷續續的字眼從唇齒間費勁擠出,拚盡餘力也要將她心中最放不下的牽掛給道出:“我……錯信……錯信奸……人,對不……住凝哥,也……也對不住……”
楚翹搖搖頭,明知無濟於事,卻仍是著手封住了她幾處穴位,雖不能製止那蠱毒,好歹能減輕痛感。
攬月夫人突然一下振起,眼睛睜得老大,顫著聲道:“你……讓我……說……讓……我說……”
仇心柳眼中含淚,她與攬月夫人雖相識不過數日,然經過幾番深談,早已將其當作自己姐姐般,此刻見她毒發慘狀,更是別過臉去不忍再看半眼。
“賤人!敢敗了我的噬魂!我殺了你!!!!”一聲狂吼從小道中震撼滾出,所有人還未及從悲慟的思緒中抽離出,就見一個魁梧大漢手持雙劍從那道中奔出,到此洞中三角眼環顧一周,便朝著攬月夫人來勢洶洶地奔來,腳下卷起的沙塵都帶著駭人的殺氣。
“孟青已經瘋了!”兩個蠱師架起攬月夫人轉了個方向,向一旁躲去。江雲長劍一挽,快步向孟青衝去。江瑕與神劍十也各持強兵迎上前,可未等他們到孟青跟前,就見電光閃閃,強盛的氣暈從他手中交叉碰撞的雙劍上環射而出。隻聽得若湖、仇心柳幾聲痛呼,已雙雙倒地!
江瑕見狀哪還顧得上孟青,蝕日一別便抽身折回。可他離若湖還有兩步之遙便再也無法靠近半步,隻手觸上隻見虛無中竟逐漸浮現出一層淩厲的結界,“公子……啊啊啊……”結界中的若湖半蹲在地,雙手懷抱自身,麵容蒼白得瞬間失了血色。見若湖如此難受,江瑕恨不得是自己在其中代她受此罪過!他高高舉起蝕日,狠狠砸向結界,可是除了飛濺的火花和耀目的鋒光,根本就無法撼動這結界半分!
再看另一方結界中的仇心柳,也是痛得不能自己,江雲忍痛別過頭,迫著自己冷靜對敵。他何嚐不想像江瑕那般即刻奔到她的身邊,可他亦明白,孟青手中的幹將劍和莫邪劍才是那該死結界的關鍵所在,眼下唯有奪下這兩柄劍方能救出她二人。
風千然捂著傷口,本欲先行的步伐停了下來。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確定的東西,眼前的這一幕顯然不在他的安排之內,他也從未想過孟青會發狂至此,更想不到幹將、莫邪二劍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隻怕此刻的事態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
江雲剛毅的眉心攏出一個深深的“川”字,憂懼加上憤怒在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化作手中無雙的劍氣,狠狠地刺向孟青。孟青揮舞著雙劍向攬月夫人追去,冷不防這迎麵一擊,又如何能躲過這劈山斷海的劍招?寒芒不偏不倚正中心窩,隻見他麵色一僵,三角眼已然撐得圓滾凸出,目光直直地從刺入身體的長劍轉向江雲,再轉向自己手中的雙劍,直至發現了古劍的結界下的湖、柳二女,滿麵的驚詫化成了然下的驚恐,忙不迭地雙手一鬆,甩開了兩柄古劍,握住插在心口的寶劍緩緩跪地,還妄圖求饒。
想來,連孟青自己都沒想過這兩把劍能對仇心柳和若湖產生如此致命的震懾。
雙劍分開落地,江雲緊結的眉頭隨之一鬆,可回頭再看卻又再度揪起!原來這幹將、莫邪以血肉鑄劍,專斬暴虐,除妖滅魔。火狐一族雖無造惡,但終屬妖類,經方才的一通鎮壓,二女體內的火狐血喚醒了古劍的浩然正氣,就如同獵人逮著了獵物,又如何會善罷甘休?即使雙劍分離,此刻也各自散發著強大的誅邪之氣壓迫著若湖與仇心柳。
江雲腕上一轉,無情地抽出幻陰,長劍的抽離帶出噴射的血水,血花腥沫蒙上孟青粗糙黝黑的麵皮,顫著乞意的目光瞬間滯固,連一聲悶哼都未及出,龐大的身軀就僵成了一截斷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江雲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劍氣一凜,幻陰又再揮出,這次的目標卻是地上那兩柄正散射著陣陣氣暈的古劍,許是正氣威懾,眾力難侵,幻陰劍縱是寒芒凜冽,到了那跟前也自發褪去了盛氣,又從何破開雙劍的強大氣場?
仇心柳蜷縮在地,痛苦難當卻還是強撐地看著江雲為救自己不懈破陣,耳邊又傳來若湖的陣陣慘叫,而她自己的身體也是如遭火焚般灼熱劇痛,甚至能感覺到體內血液飛速流轉的衝擊,縱橫經脈時正時逆甚至相背相衝,隨時隨刻都準備裂經爆脈。白紙一樣的麵容上,明亮的右眸漸漸現出血色,不過半刻,已然一顆瑰麗的紅晶鑲嵌其中,讓人看得好不觸目驚心。“啊啊啊啊……”仇心柳終於忍受不住身體中不斷竄上的灼熱,嘶聲宣泄著這生不如死的劇痛,突然半跪地撐起上身,展臂一震,將體內所剩的一點餘力全部聚於指尖,咬牙觸上罩在周身的結界,一時裏,隻見紅光乍現,指尖與結界的觸縫間散射出道道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