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就進來了一個婦女,穿著深藍卡其布的外衣,兩根麻花辮就像是老電影裏的造型。她看著我們一行人,瞪大眼睛幾乎顫抖著問:“哪個是我大姐啊?哪個是我小妹?”大姨站起來說:“老三,我是大姐呢。”
“三姐!””大姐,小妹嗚嗚……”
屋子裏頓時響起嗚咽聲哭泣聲,看著大姨眼鏡後麵淚眼婆娑,媽媽捂著嘴哭,三姨更是紅了眼眶忍不住聲聲哭泣,不知道哭著姐妹意外重逢還是哭著這些年的辛苦不堪。左鄰右舍圍觀著不散,紛紛說著高慶玲還有姐妹兩個啊,她們都是從城裏來的呢。
三姨父精瘦黝黑憨厚地搓著雙手,爸爸把手遞過去準備握手,沒想到三姨夫把手往衣服上使勁搓了幾下才遞過來:“髒呢!”我和小鳳目不轉睛盯著三姨看,和媽媽長得真像啊,那眉眼之間那臉龐。
“姐,像不像?”
“三姨很像媽媽啊,就是頭發有一點點白了,媽媽卷發三姨長辮子。”一會家裏回來兩個年輕小夥子,三姨和姨父介紹說這個是老四和老五,平時在家裏務農,老二老三去隔壁縣挖煤了,老六去放養去了家裏有三十多頭羊,五個都是小子,老大是姑娘結婚早嫁得好,姑爺是村委幹部。
家裏六個孩子都沒讀過書,我們這裏太窮隻能養活,糧食隻能種出洋芋和苞穀。這幾年好了家裏都有勞動力可以賺錢了,一家人辛苦點也蓋起七間大瓦房,日子在村裏也過得算不錯。
老大老二很快娶媳婦了,他們兩個人的媳婦是鄰縣的,繞過這個彎過去就是鄰縣,媒人看著我們家條件好說媒也比一般人家容易點。”
我們認真打量著老四和老五,眉清目秀長得很像,明明非常帥氣啊。如果換一套衣服肯定明星樣子小帥哥,會很討女孩子喜歡呢。奇怪了這兩個兄弟長得很高啊,一米七五的樣子大眼睛高鼻梁濃眉毛,明明是帥哥嘛可惜了一個字也不認識,我們很為他們惋惜。老四老五也很憨厚看著我們笑笑,很靦腆叫了大娘小娘和姨爹。可能都是同輩,對我和小鳳笑笑就忙開了。
大姐回來了,我徹底傻眼了,大姐和媽媽幾乎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大家都愣住了。小鳳說:“姐,你看看大家和姆媽,她們兩個才像親生的哦,你和大姐也像,和三姨也有點像,天啊隻剩我是撿來的了。”一席話讓我們大家都哈哈笑開了。
很不容易的重逢,那種感覺很奇妙,突然之間多了幾個和自己有血緣的陌生人,看著他們的臉龐既陌生又親切,感覺這裏不是那麼難待了。
中午飯非常難忘,吃的是土豆摻白米飯一半一半,現在的年代可以叫土豆燜飯土豆少米飯多,桌上有幾樣鹹菜、自製乳腐、醃肉一碗、白水煮苦菜外加一碗胡辣椒蘸水很好吃。三姨大姐張羅著煮一鍋苞穀散發清香,一顆顆圓溜溜的麻子粒粒飽滿的大鬆子都是閑暇時間野外摘回來的,我們大家磕著聊聊天,麻子太小我總是一咬就碎什麼肉也吃不到。
原來計劃到三姨家住兩天,我們上完廁所後大姨第一個偃旗息鼓了,她說我們今天趕回城吧。廁所是露天的男女同用一個,紅土做的土胚牆,離家有一小段路不知道幾家人共用。沒有鎖沒有門,有一道苞穀杆紮成的齊腰柵欄可以移動,這是村裏最好的廁所了,我們都是門口守一個人才行。大姨發話連司機都如釋重負,我們留下一車禮物和一些現金給三姨,在他們一家人依依不舍中緩緩離開,回頭望著三姨還時不時抹著眼淚。我們在山路上左顧右盼,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想著能否看到一個八歲的孩子趕著幾十頭羊,那肯定會是三姨家小六表弟。那天沒有看到羊群,隨著夜幕的降臨我們也離開了大山。這麼多年來我和小鳳都會說做好吃的土豆叫龍山洋芋,那天親眼看見的貧窮落後也讓我們一輩子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