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再好，也得回去，況且還有我們心心念念的承祜呢。隻不過聖駕回鑾後，三哥哥第一件事便是宣旨吩咐內務府好生操辦我今年的生辰。皇後生辰，稱為千秋節，按慣例都是要有慶賀的，隻不過因著去年我懷著承祜便免去了。
“三哥哥登基時間不久，國庫尚不豐盈，還請不要大肆鋪張了，千秋節之事，不失規矩禮數就好，宴席更是無須大開大張，左不過是家宴，大家盡興就足矣了。”我仍是盡心盡責的勸諫道，老祖宗素是不喜歡鋪張浪費，而我，亦不在乎表麵的奢華。
“芳兒，你總是這樣主動去體貼。”
午後遲遲，陽光也正是閑散慵懶的時候，屋裏傷兒新換了輕薄的煙羅紗糊窗，柔柔和和的淡粉色隱隱透著白色的暗花，陽光慵懶的斜映進來，照在綠玉的香爐裏，今兒我焚的是九和香，《三洞珠囊》裏說這是玉女舉著玉爐焚燒的香，香氣最是沁心，我又特意往裏頭加了一位依蘭香，更有凝神安氣的好作用，隱約可以瞧見幾縷青灰色的煙霧嫋嫋從玉爐口飄出，幽微無痕的沉靜消失在這大殿中，香氣馥鬱，仿佛連時光都染上了這樣薄醉的香氣。
“靜日玉生煙，想來說的就是這樣的光景了吧。”也是醺醺然有了些睡意，我半靠在鴛鴦戲水的枕麵上半攏著眼瞼說“既已是如此的安靜融洽，芳兒哪裏還有不滿足的呢？”
“是啊，人間有味是清歡，是你說的，清歡。”三哥哥微微一笑，已是了然了我的意思，伸長了手臂替我溫柔地掖好被角。
已是十月的天了，到底是冷的，饒是中午陽光和暖，三哥哥也少不得替我照顧著身子。我微一偏頭，自顧在他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睡下。
“老祖宗恕罪，今兒晨起承祜便是一直鬧著要出去，臣妾便多哄了他一會兒，耽誤了為老祖宗吃藥，真是該死。”一早待我匆匆趕到慈寧宮時，就瞧著老祖宗已由蘇茉兒伺候著吃藥了，便忙是福著身子行禮道。
“無妨，承祜年幼，自是愛粘著額娘。”老祖宗略抬抬手示意我起來，仔細打量了番我的妝扮，這才滿意的說道“皇後很是樸素啊。”
“臣妾身為中宮，理應為各宮姐妹做個表率。”我垂著頭，恭恭謹謹的回答。心中不由暗幸穿對了衣服。才是陪著三哥哥謁陵回來，三哥哥就又急著下旨讓內務府好生準備著我的生日，如此隆寵，老祖宗最忌諱這個，心中隻怕多少有些不悅。於是今兒一早起來，我便是吩咐著換上了一件素簡的水白色衣裳，隻夾了淺紫色的蠶絲線簡簡疏疏的繡了幾朵牡丹，發髻亦是簡單的小八字，星星點點的別著幾支乳白色珍珠釵子，斜插一支素金流蘇的蝙蝠紋樣的簪子，簪端垂下一縷細細的流蘇。如此打扮，雖是素簡但又不至於失了該有的身份禮數。
“皇後也別怪我這老婆子多心，哀家年紀大了，又經曆了端敬皇後那樣的事情，實在在也經受不住一回了。”瞧著我一直是恭謹順從的樣子，老祖宗也算是長舒了一口氣，招我坐下。
“臣妾不敢。”我頷首略恐慌道“臣妾從未想過如此，也絕不敢想。”
“哀家知道你是個老實懂事的，“老祖宗瞧著我，歎了口氣道”隻是你到底年輕，有些事上隻怕還是沉不住氣，好孩子，你要知道，這宮裏的女人啊就像是那漫山遍野的春花，誰也別想著能一枝獨秀的。”
“是，臣妾明白，臣妾絕不敢如此妄想。”我仍是垂著頭，一如往日般畢恭畢敬的孝順樣子。
“好孩子，”老祖宗這才是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哀家也聽皇帝說了，是你自己的意思，今年的千秋節要省著些辦，皇後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了。咱們滿人在關外便是崇尚節儉的，如今雖是入了關，但這些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和習慣不能丟，哀家最是瞧不得那起子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的人了，咱們大清朝絕不容此類！”
“是，老祖宗放心，臣妾定會恪守本分，勤儉持家的。”我起身福行禮道“記得老祖宗上次說臣妾曬得花茶好喝，前些日子臣妾便又親手曬了些，今日特來奉與老祖宗，還請老祖宗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