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今年盛夏時,他與幾個客商在東越皇城郊外酌酒吟詩,正鬧得歡時,突然身邊的男子的笑聲全停了下來,眼睛皆望向一處,他不知覺便轉了身,看不遠處的小花徑上來了幾個女商,嫋嫋娜娜,其中一個恰巧站在柳樹下,斜陽穿過枝葉,斑駁地打在她的身上,那時,她不知在說什麼,嘴裏含笑,眼底含情,身邊的人皆是靜靜圍著她站著,明明是一個女子,卻讓人感到,整個世界都在聆聽她的聲音。
後來,身邊的朋友低聲告訴他,那女子就是東越麗人妝的酈掌櫃。
怔仲間,耳畔響起酈海瑤柔而不弱的聲音,“回母親,四六分,謝家拿四成,海瑤拿六成,我負責提供麗人妝所有化妝膏,祖母提供全西淩所有謝家的商鋪。不出五年,我可以擔保讓謝家賺兩萬萬兩銀子。”
此語一出,滿堂皆驚,同時,質疑聲起,“酈掌櫃,兩萬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按你的意思是,你憑著手上賣的一瓶十幾兩的銀子的東西,就能賺到這利潤,那豈不是全西淩的女子每人每年都用你麗人坊的化妝膏。”
謝老夫人慢慢笑開,“你那些化妝膏賣得那麼便宜,你確定一年的銷售抵得上商鋪的租金利潤?”
謝家的商鋪全是黃金地段,就算謝家把玉行全關,轉租出去,一年下來,也是極可觀的數字。
“母親如果不信,海瑤也有另一種方式合作,就是謝家的所有玉器行的店鋪及商號轉租給海瑤三年,這三年,海瑤願付五千萬兩銀子做租金,那對謝家而言,就是無風險的賺頭。”
郝海菁原本想爭一爭和酈海瑤合作,隻她如此說,便知道無望,以她霓掌坊的商鋪和謝家的玉行商鋪比,就是小門戶和大宅門的區別,先別說謝家在西淩各地擁有近百個商鋪,光西淩就有五間,全部是四個門麵,在每個街區,都特別顯眼,能與謝家商鋪相媲美的,唯有鍾亞芙的玉顏坊。
酈海瑤此舉,顯然是明著和鍾亞芙打擂台,爭搶客戶。
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鍾亞芙突然開口道:“這不妥,謝家是百年商號,出租的話,萬一給砸了牌子,就不是五千萬兩銀子的事。如果單純租出鋪子,倒是可以商量。”
謝老夫人微微頷首道:“郡主所言及是。”
謝晉成卻知道,酈海瑤說的五年賺兩萬萬兩銀子絕不是誇下海口,在東越,麗人妝的分店簡直可用遍地開花,有些經營得好,賺的滿滿的,有些經營不好,虧損卻與麗人妝無關。
其實,他心底是希望謝家能和酈海瑤合作,這樣,可以光明正大地解決謝家目前的帳薄赤字,而不是借用謝家媛要嫁入皇家的聲名,讓那些買了贗玉的人不敢申討謝家,吃了暗虧。
雖然無人上門追討賠償,能緩燃眉之急,但他認為,這有損於謝家的誠信。
如果酈海瑤以女商的身份走進謝家,那阿芝……他不敢想象,她是否能承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