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就是對新鮮屍體的解剖,通過解剖,了解人體內部心髒和心肺血管的構造,並做下完整的繪圖和摘錄,而不是僅憑借先人留下的醫書。
到了現在,蘭天賜已經對心髒四周的血管和筋脈了解得一清二楚,就算幾日後,給謝良媛開腔發現她的心和肺根本無法通過手術矯正,他也能嫻熟地將一切複原,不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
可是——
心裏總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焦燥在灰蒙蒙中發酵、膨脹,卻找不到源頭在哪一點。
這也是他連日來,日夜埋在這裏,不停地對女屍進行解剖的原因。
忽地,一陣寒乍起,卷著樹葉撲了進來,水月忙將掛在一旁的狐襲輕罩在蘭天賜的身上,嘴裏勸道:“皇上,起風了,不如把窗子關上,小心著涼,娘娘又該心疼。”
這幾日,蘭天賜一直與屍首打交道,出來透氣時,已無法忍受空氣的凝滯,便是累極了睡著,也是開著窗戶。
沈千染心疼得隻好令人在外殿的的門邊、窗邊擱滿火盆,隻盼吹進來的風會稍稍暖些。
“月姨,朕再透半會氣。”蘭天賜闔著眼開口,狂風揚起烏發,撩著男子雪白的臉,甚至有幾縷蓋在了他的眼皮上,連一旁看的宮人都手癢得恨不得上前替帝王捋一捋,可偏生,那人完全沒感覺似地陷入沉思。
半柱香後,蘭天賜支身站起,正待向偏殿走去,一個暗衛如鬼魅般地現身於殿外的門檻邊,單膝跪下,“皇上,六小姐出事!”
一片濃濃黑霧中,謝良媛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四肢,她隻能四下摸索著出路,指尖卻總是碰觸到一片粗粟的石壁,周遭一片寧靜,連風吹草動之聲都沒有,有隻濃濃靜止不動的黑霧。
腳下仿佛荊棘叢生,割過足裸,藤蔓瘋長,絆住她,她越來越害怕這種沉寂的寧靜,象進入一個與人類隔絕的時空……
謝良媛知道自己陷入了怪夢之中,想醒來,可為什麼四肢象灌了鉛似地根本動彈不了?
少頃,耳畔響起年輕男子溫潤之聲,“醒醒,今天外頭陽光很好,我帶你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我尋到了一塊玉璞,你來鑒定鑒定,是不是一塊上好的玉?”
明明耳畔是蘭天賜帶著溫潤討好的聲音,可為什麼,她心頭如此酸楚,仿似人在彌留之際,有太多太多的割舍不下,終化作一滴滴熱淚奪眶而出——
碧慧閣內寢,溫暖如春,添了金桔皮的炭盆散出沁人肺腑馨香。
“六小姐,您醒醒,您醒醒呀……皇上,皇上會很快就來了!”青荷神色淒惶地跪在床榻前,不停要用錦帕拭去謝良媛額間的冷汗。
此時,謝良媛仿如一個深陷夢魘的孩子,任憑青荷如何叫喚,謝良媛始終痛苦地搖著首、嘴裏喃喃吐著模糊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