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山伢張著嘴,臉有些漲紅。
“什麼?”娘緊張看山伢,不知他想說什麼。
“我討厭他,不希望他來我家。”山伢叫道,沒考慮後果。
山伢聽到娘重重地一聲歎息,他再也受不了,轉身跑了出去,一口氣跑到那個山頭突出的岩石上,這是他經常來的地方,山伢對著群山“啊,啊……”地大叫,發泄著心中的鬱悶。
山風呼嘯,雲霧繚繞著他,山伢張開雙臂,想抱著什麼,什麼都沒有,他感到無助和孤寂。
其實山伢覺得沒必要這樣,娘操勞一生,為了這個家犧牲了一切,如今她有了歡笑,有了精神,山伢應該高興才對,何必為那些沒有證實,撲風捉影的事煩惱呢?
他應該聽旺福大爺的話,讓事情順其自然。
群山幽穀不時傳來山伢的回聲,山伢站在這突起的山石上,顯得那麼渺小而微不足道,山伢知道,他改變不了生活的環境,他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站在突起的山石上,耳邊好像有個聲音在說:山伢,向前走,向前走,不要往兩邊看……他心潮澎湃,有縱身一跳地衝動,山伢想,那樣也許就能得到解脫,就能融化於藍天,從此不再煩惱,憂愁。
蘭花在他身後,她跟著山伢來的,一直沒吭聲,隻是默默地關注著他孤單的背影,體會他內心的壓抑,她眼中有淚花閃動。
山伢一個人在岩石上站了很久,不管風吹,不管日曬,從夕陽西下,到月亮高掛,他想了很多很多,一個念頭突然充滿他的大腦——離開!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久久的揮之不去。
勘測隊的工作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遠。娘在一位勘測隊員的帶引下,每天中午開始挑著擔子送次飯。
日子過得忙碌,生活卻很充實。娘的腰身挺直,精神充沛,顯得年輕了。
那個隊長到他家的頻率明顯增加,有幾次山伢放學回家碰到他,覺得隊長對他的笑容含有另一種意思。
山伢心情是矛盾的,思想很複雜,一下子也表達不清楚。
三個月過去了,勘測隊要走了,到別的地方。
其實山伢從那天後,就有種衝動地想法,跟勘測隊走,離開家,離開大山。隻是這個想法一直埋在心裏,沒有和任何人說起。
“娘,我跟你說件事。”
娘看著山伢,仍然一臉的慈祥。“什麼事?”
“我不想讀書了,我要走。”山伢看向娘,還有不到一個月,他就要初中畢業了。
娘一臉的錯愕,搞不清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馬上就要畢業上高中,怎麼說這些話?”
“讀書有什麼好,又浪費時間又看不到前途。”
“別傻了,人有知識到哪都不受欺負。”
“可我們村那麼多讀書人不還是在種地嗎?有幾個人走出去了,走出去不是也隻能搬磚砌牆,幹些粗重的體力活。”
“那不是絕對的,努力會有回報。就象田地,你善待它們,辛勤的勞作,就會得到好的收獲。”
“可是我怎麼感覺不到,到最後還是隻有看老天的臉色,它才是這鬼地方的主宰。”
“不是,事在人為。”
“祖祖輩輩這麼多年,我沒看見。”
“山伢。”娘嚴厲地喊他,在山伢記憶中她幾乎沒這樣對過他。“你咋這樣想,你隻要好好學習,其他的事少操心。”
“不。”山伢堅持著,其實他平時很少頂撞娘的。“姐姐學習好,她學就行了,我要離開這鬼地方。”
“你,”娘憤怒了,‘叭’地打來一巴掌。
這是她第一次打山伢。
山伢感覺不到臉痛,隻感覺心裏刀割一樣。
娘眼裏湧出淚水,慌亂的愣著不知如何是好。
山伢轉身跑出去,大聲地說:“娘,兒子不孝,你就當沒生我。”山伢忍住淚,飛快地跑了。
“山伢……”身後傳來娘帶著悲意的呼喊。
……
勘測隊正在收拾東西,四周一片狼籍。
山伢徑直走到隊長麵前,“帶我走。”他看著隊長。
隊長驚異地盯著山伢,一下沒明白。“哪?幹什麼?”
“哪都行,隻要能離開這,我跟你們走。反正你們也是要請小工的,我隻要一口飯吃。”
隊長楞了,他好像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一直看著山伢,看著他還顯瘦小的身軀但堅毅的眼神。“你行嗎?”
“行,我有勁,我能吃苦,幹活是我天生的本能。”山伢冷冷地一字一句的說。
“你娘同意嗎?”
“這是我的事。”山伢討厭他假惺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