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兩節課,她完全沒有了心情,隻知道是在聽課做題,心早已經飛到了別處。
人生最曼妙的事莫過於有期待,正如小時候我們期待過年,上學後期待放假,再後來期待中考高考之後的自由,畢業後又期待有房有車有家庭。其實那些東西真正得到之後並一定如想象中那樣令人極度歡喜,但僅僅是這種期待支撐我們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那個下午程法就是在滿滿的期待中度過的。多年之後仍然能體會當時的欣喜、惶恐、興奮和激動,好像人世間最美好的詞彙用在這裏都不足以充分表達她當時的狀態。
終於熬到了晚休,走讀生自高二以來也要求必須上晚自習,所以項曉鋒、吳綃他們也都和住校生一樣的步調,都規規矩矩地下樓吃飯。李淼和許婷連同她們宿舍幾個女生一起出去,程法婉言拒絕。
教室裏隻剩下幾個平時低調不愛說話的學生在安安靜靜地看書。程法坐在位子上整理書本,實則在等商逸恒主動過來找他。
商逸恒果然主動過來,直接坐在前麵的座位上,小心地看他。
“你是想先吃飯還是先去買毛線?”商逸恒開口。
“啊?啊!怎麼都行!”程法立即紅了臉。
“求你幫忙,當然你說了算!”他靦腆地低頭看別處。
“那……就先買線,然後再吃飯吧!他家關門早,別為了吃飯再耽誤正事。”程法拿起書包,胡亂往裏麵放了幾隻筆。
“好!聽你的。”
“走吧!”她爽快地走在前麵,企圖這樣就能躲開他的眼神。
當時的高中校園裏隻要是男女生單獨走在一起,或多或少都會引起旁人的側目,有些喜好八卦的還會指指點點,沒有的事也能說的像真的一樣。何況他們的校園還有個管紀律的龍主任,那張臉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
他們一前一後一直保持著至少一米開外的距離,誰也沒有和誰說話。即便這樣她仍然能感覺到周邊陌生的同學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這或許僅僅是她不安的情緒造成的錯覺。
終於出了校門,還好沒有遇見任何同班同學,否則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商逸恒快走兩步跟上她。比較一下,她一米六的身高似乎隻到他下巴的位置。
走著走著,路過以往看他打球的籃球場。不禁感歎命運的調皮,幾個月前他們還是毫無交集,如今已經可以和他並肩同行。不管以後將會經曆怎樣的人情世故,或世界怎樣從滄海變桑田,這一刻都是彌足珍貴。
“我看你平時在班上挺歡騰的,怎麼跟我好像沒話說,是不是嫌我太悶了?”商逸恒小心地看看他,生怕語氣太重會驚嚇到這個嬌小的女孩。
“啊?是嗎?啊……不是。”她胡亂回答,自己也不知在說什麼。
“什麼是不是的?到底是不是啊?”他輕輕笑了。
“我是說我平時沒感覺自己怎麼歡騰啊!也沒覺得你太悶。是你不願意和我們說話的。”總算能不結巴,完完整整說句話了。她偷偷鬆一口氣。
“我……就是不太願意出頭,學習成績也不好,所以很多時候都幫不上別人忙,自然沒人理我。”他不好意思地自嘲著。
“那你怎麼想到讓我幫你織圍巾啊?”
“買的那些圍巾都沒有你織的好看,而且你這個本領已經全校有名了,所以也想沾沾邊。”他一直低頭,靦腆地笑。
原來他也不是故意耍酷的男生,略長的劉海也不過是為了遮掩自己內斂的本性。而越是如此便越是給人一種觸及不到的神秘感,哪怕是這一低頭的微笑都讓程法難以抑製地欣羨。
“美麗飾界”的飾品多種多樣,每到這個時間,裏麵的學生都會滿滿當當。
他們好不容易擠到毛線攤,各種各樣的讓人眼花繚亂的花色又著實讓程法為難。商逸恒看了一會,又看看她下不定主意的眼神,便一把抓來遠處那團白色粗毛線,放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