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狐靜靜等他的後話。
“他說這是人之常情的想法,會認為我可笑的人才是真正可笑之人。”
朔狐有些了然,“他是個心思澄明的人,你因此更討厭他了,是吧?”
天寶笑著點頭,“想不到我跟妖王接觸不多,妖王倒是個懂我的人。”
看他坦蕩磊落至此,朔狐就知道他是多疑了,他眼前這人,不該會做出小清預測中的事。
“不論是天師門,還是道家,抑或三界內,你那個師弟,還有其他相熟相好之人嗎?”
天寶再次疑惑了,從剛才的問話,他看出朔狐是個有一說一的人,現在這話如果是問螢,未免太過繞彎。“長生性情乖僻了些,除了我,實在是連個說話之人都無。”
朔狐接著又直接問了,“前年底,仙界有人傷了他,這之後,仙界是否有給你施壓,說這個人留不得?”
“……”這可並非私事,天寶的納悶太多,“妖王因何關心起長生的生死,仙界又有何理由介入我道家之事?”
雖則他繼任門主後,就看到了此前鳳凰給他和長生曾經的師父張門主的來信,裏麵確有提及要他們對長生多加關注之事,但天寶還是如此回了話。
妖界和仙界常有一些私下往來之事,朔狐不認為道家和仙界會一清二白。隻有妖界和道家,積怨已深,因而從沒有私下合作之事,大多都是螢在處理的麵上工作,而且事務繁多。
“是我失言,道家自有翟門主主事,與仙界無關。”朔狐致歉後,回答了天寶的疑問,“長生其人我見過,他近來和螢有些私交,我不過是因此多問兩句。”
“你們人類有個詞叫人生苦短,又有說過剛易折,我擔憂他早死,不過是為了螢的關係,這便是我一點私心,還望翟門主體諒。”
天寶給朔狐鞠了一躬,“那我替長生謝過妖王。”
他真心信了朔狐的話,也對朔狐的胸襟感到欽佩。他竟會為了螢來關心長生的生死,在這世間已是少有,更不提他身份尊貴,本該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
“今日之言,你我二人知曉即可,螢和長生,不說為好。”
天寶自然做出了承諾,不會對其他人提及。
“既然話說到這裏,我倒有點真心話想跟妖王說。”天寶收了笑意,“若我跟長生之間,二者隻能存一,妖王可願做那個惡人?”
“翟門主是道家之主,本王殺了你,這可絕非私事。”
“殺了我是不可為,封印又當如何?”
朔狐沒想到他是個如此軟弱之人,這可和長生正相反,長生是個剛直不阿之人,甚至容不下絲毫悖理之事。
“你不想輪回?”這到底是推卸責任,抑或受累千年厭煩了,朔狐不知道,可不論原因為何,朔狐都不認為天寶此舉合情合理。
天寶知道自己說這話有些過分,不過把柄這種東西,必得互相擁有,才好互相信任。
“實話說,我有些緣由,不想活在現世。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早,就等那一日到來時,再看妖王如何抉擇吧。”
朔狐明白了他的意圖,看來或許有一日他會麵對這個兩難選擇。
那年底的年終會前,螢還去了道家一趟,這回也是去拜帖後,先見了天寶,而後由天寶帶了她位移去了長生辦公的知吾居,之後天寶就回自己那邊辦公了。
定點位移這個道術名稱,便是那日螢和長生商量定的名字。
就剩兩人後,螢看他還在忙,在一邊坐了一會。
年終事多,整理完後,長生看她撐著頭看著自己,“今年你來了這麼多回,我可曾遇害?”
“這次怕是我來得多餘,你如此忙,我還是不打擾為好。”
長生撥了撥燭火,“說是來得多餘,不是至少見到我了嗎?”
她目不轉睛盯著他多久了,雖說為了避嫌,螢沒有為他挑燈磨墨,可單就這一點,她怎麼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螢笑著點個頭,“那煩你送我回天寶那邊,我即刻跟他辭行,也好趕回去。”
長生搖了搖頭,她還真是一句說不得,跟他在一起,就沒有脾氣好的時候,就知道使性子。
想完這些他抬手叫了天寶過來接人。雖然他把定點位移教給天寶後,就發現了這個術法設定後,隻要知道定點之人就可使用,不過既然螢跟他鬥氣,他倒不想跟她置這個氣,由著她生氣去好了。
螢撇撇嘴,在天寶過來之前就恢複了笑模樣,起身對長生說,“明年再來看你。”
長生瞥她一眼,沒答話,看天寶來了,他們走後,才勾了勾唇。
這世上怕是再找不到和他這麼性情相投的人,隻可惜她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