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甲午戰爭中,慈禧和光緒對日本侵略的態度截然相反。慈禧頑固保守,厭煩戰爭,特別擔心戰爭會影響她的六十大壽的慶典,於是置國家民族利益而不顧,一意主張妥協求和。以李鴻章為首的一批地方官僚為維護其私利,也力求退讓求和,屈膝投降。以翁同龢為首的一部分官僚則主張積極抵抗。在對日的和戰問題上,帝後兩黨遂產生了嚴重的分歧與激烈鬥爭。
在中日戰爭爆發前,日軍步步向中國進逼,在嚴重的侵略威脅麵前,是立足本國,積極準備抗敵,還是依賴外國調停,搞所謂的“以夷製夷”,構成了帝後兩黨的第一個分歧。
李鴻章奉慈禧旨意,竭力主張避戰,幻想通過英、俄等國的調停,和平解決爭端。針對這種情況,光緒二十年(1894年)五月二十二日光緒帝向李鴻章發出諭旨,明確指出,依照現在情形看來,口舌爭辯,已經無濟於事,並要李鴻章對俄使的調停提高警惕,說:“俄使喀布尼留津商辦究竟彼國有無助我收場之策,抑或另有覬覦別謀,李鴻章當沈幾審察,勿至墮其術中,是為至要。”李鴻章對光緒帝諭旨采取陽奉陰違的態度,仍集中主要精力會見俄、英等國使節。二十八日,光緒帝又向李鴻章發出上諭,嚴厲地斥責說:“前經迭諭李鴻章,酌量添調兵丁,並妥籌辦法,均未複奏”,並又一次強調“勢甚岌岌,他國勸阻亦徒托之空言”,要求李鴻章加強防禦。六月初二,又就李鴻章擅自乞求英國政府派艦赴日“勒令撤兵”一事,特意發出諭旨,嚴正申明:對日本的戰爭挑釁,中朝自應大張撻伐,不宜借助其他國家,以致日後別生枝節,並告誡李鴻章今後絕不要做乞求外力示弱於人的事。另一方麵,光緒帝為加強抗戰,集中國力籌備戰守事宜,又第一次公開冒犯慈禧的旨意,請求把修建頤和園工程的款項用來擴充軍費,慈禧對此勃然大怒。
愛國官僚積極支持光緒帝的主戰態度,翁同龢在戰爭烏雲密布之際,主張調東三省及旅順兵迅速趕赴朝鮮,以備抗戰。戰爭爆發後,慈禧命他去天津傳話李鴻章請俄國出麵調停時,翁以“臣為天子近臣,不敢以和局為舉世唾罵”為由,斷然拒絕了慈禧的旨意。李鴻章卻在慈禧的指使下,一再抗拒光緒帝的上諭,一味寄希望於外國調停,電令已被日軍包圍的駐朝清軍,“宜駐牙山靜守,切勿多事”“我不先與開仗,彼諒不動手”。這樣,中國軍隊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地位。
戰爭爆發後,是屈辱求和還是堅持抗戰,構成了帝後兩黨鬥爭的第二個回合。在日軍挑起豐島海戰與成歡之戰後,七月初一,清政府正式對日宣戰,命令李鴻章迅速派出各路大軍進剿,並諭令“沿江、沿海各將軍督撫及統兵大臣,整飭戎行,遇有倭人輪船駛入各口,即行迎頭痛擊”,於是全國出現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抗戰局麵,主戰派暫時占據了上風。
然而李鴻章等人卻對國內出現的這種奮發局麵怏怏不樂,徐用儀、孫毓汶等軍機大臣,極力幹擾破壞光緒帝組織的抗戰和試圖整頓軍政的努力,使陸軍在平壤戰敗和北洋水師在黃海之戰中遭受嚴重損失,清政府的抗戰很快出現了一落千丈的頹勢。
平壤、黃海之戰失敗的消息傳來後,舉國上下一片震驚,後黨在這時乘機散布妥協投降論調,開始同英、俄公使頻繁接觸,再次施展故伎乞求外國調停。帝黨為了堅持抗戰到底,要求嚴懲李鴻章,並把主持軍國大計的軍機大臣交部議處,從“玩法營私”的徐用儀、孫毓汶等慈禧親信手中奪回軍事指揮大權,重新起用與慈禧素有舊怨的恭親王奕主持軍機處。雙方鬥爭的結果,給予了李鴻章“革留摘頂”的處分,奕也重新主持軍機處和總理衙門。另一方麵,慈禧則下懿旨,以“幹預朝政”的罪名,將珍妃、瑾妃降為貴人,把堅決支持光緒帝抗戰的誌銳發送到烏裏雅蘇台,並撤銷滿漢書房,使光緒帝再沒有機會接近自己的親信近臣。慈禧對帝黨人物采取了上述處罰鎮懾措施之後,背著光緒帝決定對日求和。重新上台的奕,也有免於光緒帝的期望,沒有違背慈禧的求和意圖,繼續堅持反侵略戰爭,而是加緊對日進行議和活動。
當然,帝黨的反侵略鬥爭也不徹底,他們在後黨的打擊下,在戰敗的既成事實麵前,最終隻有接受辱國喪權的不平等條約,但他們比起後黨的賣國投降,多少表現了一定的愛國主義精神,從而使帝後兩黨從權力之爭的狹小圈子中跳出來,具有了抵抗和投降,愛國和賣國的鬥爭性質。
甲午戰後,光緒帝“憤外難日迫,國勢阽危,銳欲革新庶政致富強”。翁同龢認識到隻有變法才能圖存自強,必須采取西法改革清政府。在維新思想的影響下,光緒帝終於開始認真考慮康有為所提出的變法事宜。從此之後,翁同龢日益親近維新派,支持和資助康有為在北京創辦強學會,並把康有為密薦給光緒帝,溝通了維新派同光緒帝的關係,使之得以互相結合起來。於是帝黨便走上了維新變法、救國自強的道路。帝後兩黨之間的鬥爭,又圍繞變法維新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