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慘烈(1 / 2)

距現場還有老遠,車就已經堵得一塌糊塗了。很多重型卡車都雜亂地停靠在路邊,也有些交錯地卡在一起,進退困難。

司機們焦急地站在車旁,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豎起棉大衣的領子,將整張臉埋入領子中,瑟縮地吸著煙,不停地抱怨著,等待著。

再也不能前行了,李峰隻好把車停在路邊。

張鴻鳴機械而匆忙地跳下了車。

剛下車,寒風夾著濃濃的塵土從後麵襲來,像一張大手,猛力地把他推向前方。

前方已是昏黃一片。張鴻鳴機械地向前奔跑著,表情木訥而緊張,陰沉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三三兩兩的樹葉隨風打在臉上,劃過皮膚,他卻茫然無知。

張鴻鳴既想迅速到達事故現場,可是,從心底裏他又十分抵觸,想放慢速度走,不敢麵對,隻希望這是迷迷糊糊地一場夢。可是腳步卻由不得自己。與其說是張鴻鳴在自己跑,還不如說是風卷著煙塵推著他前行。他大口地呼吸著滿是塵土的空氣,越跑越快,最後頭腦中隻有一種思想:快點!快點!

突然劇烈的奔跑,讓他的胸悶得難受,腿也脹得抬不起來。

一兩公裏的路,近在咫尺卻漫長無際。

該來的必定會來,該麵對的必須要麵對,不論你情願與否。現實就是這樣冷冰冰。

現場的一幕,驚得張鴻鳴目瞪口呆。

路麵上已經沒有所謂的屍體了,而是淩亂地撒了二三十米的屍塊,血肉、棉衣絞在一起。大塊的殘破屍身被一些淩亂的白布遮蓋著,難以辨別死者的身份。

張鴻鳴腦袋一下就大了。他哪裏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麵!

他雖然想到了結果的嚴重性,但實際見到的遠遠超出了他的所能想到的所有場麵。頭內嘎嘣嘎嘣的響聲不斷,大腦一片空白,此刻的思維已經完全停止了。以致後來他回憶此時的情景,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

慘烈的場麵震驚了他的神經,讓他的思維和情感都停滯了,他呆呆地站在那裏,沒有出聲,沒有落淚,沒有行動。張鴻鳴不敢相信地麵上這些屍塊就是幾天前還曾見過的嶽母的屍體。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圍觀的人們靜靜地看著呆立著的張鴻鳴,呆立著的張鴻鳴看著被鮮血浸透白布。

突然,一陣的哭聲打破了這恐怖的寧靜,觸動了他早已經呆滯的思維。

抬眼間,他才發現在屍體旁還跪著一個女人,一邊燒紙,一邊大聲地哭著。

張鴻鳴仔細看了一下,這人他認識,是嶽母的娘家侄媳婦,論起關係來,張鴻鳴應該叫她表嫂。

張鴻鳴跑過去,焦急地問:“表嫂,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女人也徹底亂了,鼻涕一把淚一把,邊哭邊說,語無倫次,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反複問了幾次,好不容易才聽清,其實她反反複複表述的就一個內容,這個人確實是張鴻鳴的嶽母王玉秋。

“你怎麼知道是?”張鴻鳴急得甚至有些質問的口氣了。他還在心存一絲希望,因為屍體已經破碎的無法辨認人的身份了,他依然幻想這是一個錯誤。

“是啊,就是啊”,表姐神情激動,哭著指著屍身上的白布繼續說:“這個白布還是我今天上午給他的呢!”

這時張鴻鳴才發現蓋著嶽母屍身的白布,那正是農村辦白事所特用的白花旗棉布。上午王玉秋到她家串門,臨走時,她將這塊布給了王玉秋。本是好心,這東西做被子還能用的上,沒想到這帶著些陰氣的東西竟然真的帶來了喪氣。

“這白布都一樣的,你怎麼憑塊布就能認識人呢!”張鴻鳴依然沒有放棄。

“剛才你爸(嶽父)來認過了,這衣服,還有這電動車,都是她的。”表嫂邊哭邊說著。

張鴻鳴這才有時間凝神看現場的情況。條狀的白布遮蓋得並不全,屍體的一部分露在外麵。那腳上穿的皮鞋,細看之後,發現這與前兩天妻子楊月給母親買的款式一模一樣;手上戴著地手套則是張鴻鳴曾經戴過的,後來遺落在嶽母家,這個他再熟悉不過了。再有,那電動車雖然也已經扭曲變形,但那的的確確就是嶽母王玉秋剛剛買的那個牌子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