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七八歲的光景,那天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麼刺激,但是一從學堂裏回來他就哭喊著找到爺爺,想要見見他那個狠心的媽媽。
雖然曾令儀已經離開了田家,可是她臨走之前還是將田唐留了下來,並且把自己馴養的靈鴿留在了這裏。這靈鴿是極其有靈性的飛禽,無論她走到哪裏都可以憑借她身上的氣味找到她。
所以,在田唐的哭嚎下,當時還不是大長老的田宣明第一次動用了這隻鴿子。
曾令儀回來了。
高傲地站在田唐麵前,她在麵對這個孩子的時候心底湧出來的是陌生,所以她很僵硬地撫摸他的頭,“你,想見我?”
田唐就這樣看著她,這不是他想象中的媽媽的模樣,至少他的媽媽在看著他的時候,不應該是這種夾雜著陌生的打量。
可是爺爺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媽媽。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田唐終於明白,自己的媽媽和別人的媽媽是不一樣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對父母不再抱有幻想。
如果不是他出了事,如果不是爺爺找到他們,如果不是他現在能醒著,田唐毫不懷疑,他們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見麵。
他閉上眼,回想著剛剛站在偏廳裏的那個男人,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男人,奇妙的血緣關係讓他即使努力控製住自己沒有往那邊望。但是也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個男人,就是他爸爸。何況在他用餘光瞟到他的時候,他分明看到男人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跟他說。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
不說就不說吧,他有爺爺已經夠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動房門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用回頭田唐都知道是爺爺,他坐起來,抿了抿嘴,“他們走了?”
田宣明看著他,歎了口氣,從桌子上倒了杯水遞給他,“你這又是何苦?她始終是你媽媽,我可以對她不假顏色,那是因為我已經老了。但是你就不能說話不要這麼傷人嗎?等日後我不在了,你還是隻能依靠他們啊!剛剛,看到了你爸爸嗎?”
田唐喝光了杯子裏的水,眼睛無意識地盯著杯身的花紋,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爺爺最後一個問題。至於前麵的,他就當自己沒有聽到。
田宣明也知道自己孫子的脾氣,再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以後看到他們態度好點,血濃於水。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唯一能夠庇護你的還是隻有他們。”
“不需要。如果爺爺您不在了,我就自己保護我自己。但是爺爺你可是要長命百歲的。”
“唉,你這孩子,我……”終究還是舍不得教訓他,田宣明歎了口氣,背著手走到窗邊站著。
田唐算著時間,開口,“可能是我命不好,隻能有娘生沒娘養,不是,這也不是命不好,我命挺好的,能和爺爺在一塊兒。隻能說我和他們沒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