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我牢牢記著昀傾的話,對故存若處處提防著,也依他所言,不嫌冷淡。
但這種若即若離的尺度,我顯然把握得不盡好。
有次閑聊,沒開口兩句我便抽身想走。身子都背過去了,卻聽見宮主這後麵有些淒涼的問:“阿瑤你是怎麼了,總是一副不待見我的樣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言語圓滑玄機暗藏的故存若會突然問得如此直截了當,倒叫我一時應對無策:“宮主多慮了,是我近日身子都不甚舒服不想多言,這就先走一步。”
走遠了再回望,他依舊形單影隻站在園子裏,削長的身影顯得晚夏的槐樹都有些蕭瑟。
腦袋裏回想起昀傾說他的種種劣跡,就像好比這一地斑駁的樹影,迷離不真。
畢竟他是在我快要跌下九天之時伸出援手之人,這點我依然是記心存感激的。同昀傾一樣能救一個素昧平生之人,應該不會太壞太壞吧。
不想了,師父還差我去天帝的寢宮取回瀟雪呢。
入秋了,瀟雪用不上。天帝事務繁忙總是不記得把扇子送還回來的。然而這瀟雪性寒,老這麼擱在寢宮對身體很是不利。遂每年入宮都是師父差碧根去取的,今年便換成我了。
我立在天帝的寢宮玄淩殿的外頭。
“祝姑娘,你且在這裏等等。奴婢先進去幫你通傳一聲。”女婢躬身道。
“那便有勞你了。”
我自認為耐心足夠,可一等便整整一個時辰。外頭等傳又沒有座椅,兩腿開始有些打顫起來。
“不必等了,你隨我一起進去吧。”
我尋著聲音轉身一看,便見那熟悉的一抹潤白已走到我身前,執起我的手腕便朝裏頭走。
兩旁的侍衛婢女連忙跪禮,麵露慍色不敢阻攔。
倒是我自己膝蓋發顫一軟,被他恰若其分的力道攙起:“站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
他眼光在我身上錯落一番,隨即一陣冰潤之氣自他手心傳至我體內,膝蓋立馬就精神抖擻地伸直了去。
“寶貝,真真是個寶貝。比秋實的藥靈多了!”我衝他笑得兩眼金光。
他逼近一視:“寶貝二字可不能逢人就說,對我說說就好了。”
“你占我便宜!”
他吧唧一下將扣在牆上“便宜?我剛剛渡得可是自己二十年的修為,誰占了誰便宜還不一定呢!”
這鼻尖對著鼻尖的距離也忒近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若無其事的和他對望?他眼神也忒犀利了些。臨陣脫逃?被隻應龍按住了肩膀實在是掙脫不了。
心狂跳不止的時候,他j竟力道一鬆放開我,自己向前走去。
好險,要是他剛剛不鬆手,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拍拍餘驚未止的心口,連忙促步跟了上去,別在這偌大的寢宮跑偏了地方才好。
昀傾走路看起來步步沉穩不慌不亂的。其實卻快得出奇……我跟在後頭連追帶跑才堪堪百尺在他身後丈二。
玄淩殿又頗大,在裏頭轉悠了好久才到了天帝的寢臥室。納悶的是,天帝的寢臥外頭一個女婢都見不著。
“你是來幹什麼的來著?”昀傾轉頭問我。
“取瀟……瀟雪的。”我舌頭一磕磣,全因此物才和昀傾結仇呀……
昀傾倒不甚在意的點頭:“走吧,一道進去。免得你一個人還不好意思。說罷,提腳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我倆靜靜地走著,沒著幾步就聽見輕輕的嬌喘之聲。
昀傾腳步豁然一頓。我卻好奇地小跑兩步呐呐道:“甚聲音?”
昀傾伸手一抓,卻低估了我矯健的步伐堪堪抓空了去。任憑我蓮步蹴勾,尋著那聲音的方向越去越遠。
跑著跑著,忽然見著遠處的一幅繡著荷花擁月的屏風後頭有人影晃動。
一男一女在燭光的映射下,徒留漆黑的影子在屏風上交頸相纏,貼麵而吻。
那女子歡笑連連,嬌喘偶帶。
魚水之歡?
我恍然後退一步,撞在後頭結實的胸口上。回頭一撇,昀傾巋然不動的立在身後,雙眼盯著屏風恨然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