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紫雲壓頂,秋風蕭索,吹的槐柳散了一地。
我起身欲合上窗戶,哪曉得走了步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正好摔壞了兩隻師父最最愛的玉骨冰裂紋的杯子。
那玉骨杯子碎來特別清脆,與這如鬼吟般的風聲大有迥異,遂驚醒了師父他老人家好夢,拿著戒尺怒步而來。
結果,一開門便瞧見我衣著單薄的躺在一地的碎渣子地上。
“來人啊!”我以為,他是覺得那戒尺不夠力道,要差人送一條鞭子來的。
迷迷糊糊看他焦急了半響,卻隻等來了一碗湯粥,親自喂到我嘴裏。
身體疼得縮成了一小團,像要裂了一般:“師父,好疼,你不是說你燉的仙神湯會讓我好受很多麼?”
師父在床邊擔心的看著我:“阿瑤,要受不住了麼?我看這外麵風大得很,不多一會就要下雨打雷了,劫應該很快就到了。”
我掙紮著坐起來:“天雷就要來了麼?這可不成,我得到外麵去,待會把房子劈沒了,我可是賠不起的。”
說罷,掙紮就欲起身。
師父一把把我按住:“哎呀!你回來,外麵風吹著涼得很,再多歇一會兒!”
我卻是執意要往外走的,師父真是關心則亂,這屋宇綿延,待會劈了我的臥房也就罷了。連帶著整個福祿的燒起來,那才是真真的不妙。
屋外真是凍極了,幾陣大風過後,雨開始劈裏啪啦的往下砸。我哆嗦了一陣,又掙紮著往前走去。
其實也不能算是走,手腳並用的姿勢隻能是爬了。
師父在我旁邊一個勁的勸著我:“哎喲喂,我的小祖宗,你可再歇會兒吧。我怕著雷還沒下來,風就將你這副身子骨給吹散了去!”
我咬牙擠出個笑容:“師父,你也離我遠些吧。你這把老骨頭,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待會別被不小心劈到的,欺師滅祖這樣的罵名,阿瑤可擔不起。”
師父見我是喚不回去的,便艱難地點點頭:“你忍著點瑤瑤,九十九道驚雷一過,師父就領你回家。”
我點點頭,迎著風雨又往前蹉跎了幾步。
約莫拖著這副疲憊不堪的身子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吧。總算爬到了一個空蕩蕩的院子裏。
這裏沒有房子,地勢開闊,沒有師父靜心栽培的花草,遍地都是野藤厲荊。
沒有遮蔽的地,隨處都濕漉漉的,我就地坐了下來,雨淋濕了單薄的白衫。
隻等著那一道道天雷從天而降。
心裏委實害怕得緊,估摸現在就算是豔陽高照,我亦是要忍不住要發抖。
事到此時竟突然有些後悔,若是當初不拒絕故存若的相助,那此時的處境也不會如此孤獨淒涼。
正低頭想著,正正對上地上水坑。
水坑裏的倒映著天上紫雲密布,而中有細密的閃電繚繞騰爍,像要逃脫困索,撲麵而下。
沒有絲毫預料的,突然一聲巨響,那紫電彙集成柱,往我身上直躥而下!
眼看躲也躲不過,幹脆兩眼一閉。
嘭的一聲,砸中了!
額頭冒出的冷汗比那落在頭頂的雨水還多。
可奇怪,渾身麻麻的竟不怎麼痛!
莫非,遂成渣子,疼都察覺不了了?
我緩緩的睜眼來看,身前卻多出一雙指節修長的手,將把我盡數環進他的懷裏。
我轉過頭,正正對上那雙熟悉的眸子,心裏一震:“昀傾……”
他蒙住我的嘴巴:“噓,這雲裏的雷電機靈著呢,別出聲。”
話一說完,嘭!又一道天雷直躥生生的砸在他身上!
昀傾嘴角不受他控製的抽搐了一下,隨即又勉力勾起一絲笑意。把我往懷裏裹了裹,摟得更緊了些,生怕一點邊角露出來。
這天雷真是有靈性的,不一會兒便發現有替身在受劫。忽左忽右,拐彎抹角都要來擊我。
昀傾卻把我裹得勞實得很,竟沒有一道雷落在我身上。
血從他衣袖裏緩緩滲了出來,和雨水混做一地。
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你別幫我了!這是我自己的事,就讓我自己來受著吧!”
他眉頭微皺,眸子裏卻似有螢火在飛,星辰在爍。
他依舊緊緊地抱著我,不留一點縫隙:“我可不是白給你人情的。隻是想你留點愧疚之心,明年夏夜還有人給我打扇送涼,這點私心都不成麼?”
“不成!”
我望著血跡從他雪白的袖間滲了出來,漸漸汙濁了他脈絡清晰的的掌心。不禁開始咬牙切齒起來。
“隻是有點疼,這點傷還奈何不了我。”他目中似有澄鏡,自能窺破我的心思。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