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因為他曾經是這樣的絕望,而這世上卻沒有一個人在乎過他的死亡。不,這話說得不對,應該是每個人都巴望著他的死亡。
他眼神空幽的說著,如同再次親曆一般:“故存若說,他和我誌同道合。他有本事引我魔、仙兩魄重新投胎。隻要我能替他討回血債,他就幫我在誅仙台上找回你分散的魂魄,拚起來,重回天地。“
”我沒有猶豫的應了。他也很信守承諾讓你再次活了過來。盡管他是將你的生命承自己的體魄而生,如果有朝一日我背信殺了他……也等於殺了你。但這都沒關係,隻要你回來就好。”
我點頭,似乎什麼都明白了。明白為什麼所有的桃花妖都要依附生養他們的大樹而活,而我卻可以不這樣,因為我的命門在故存若身上。
重陽突然伸手把我攬在懷裏,輕聲在我耳邊低聲呢喃:“知道為什麼我讓你重活一次,卻不再是仙麼?”
“因為你怕在天界會帶不走我?”我推敲了一番,認真答。
他搖頭笑了笑,忽得在我耳邊道得酥麻:“因為從棼島壓去誅仙台的路上,經過我身邊上,望著我哭著道了句口型。”
“說的什麼?”
重陽一字一頓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這一句話,像是鐵錘一記一記砸在心口上的烙印一般,疼得喘不過氣來,仿佛我真的經曆過,仿佛我與生俱來。
重陽,緊緊把我懶在懷裏說:“你不想做神仙那就不做神仙。你想同我一樣,反正你也一直以為我隻是隻妖吧,那我就讓你做隻妖,無憂無慮的妖,如此就能相配了。而我希望你來生能長長久久,不要再如以前一般,留也留不住。便給你取了個名字,‘祝遙’。後來,遙字又給你取了諧音,讓故存若將你的名字封在你眉間。”
我恍然大悟道:“所以,林間這麼多桃花妖,就我有名字。大樹說我額頭上刻得有字,我當時還以為是假的,我還以為……”
重陽輕輕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柔聲道:“所以,你如今移情別戀是不好的,你可知道?”
我木了,徹底木了。饒是我有九個腦袋,也想不出該如何作答。以前對昀傾絲毫不動搖的執念如今卻在麵對重陽的時候化出一絲愧對來。
不得不承認,重陽如他所說,成功的用愧疚禁錮了我。
桃花妖,桃花仙子。我……究竟是誰?我究竟,該是誰呢?
沉思間,重陽將我越攬越緊,越壓越低,冰冷的唇瓣抵在我耳旁廝磨起來。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終於在他張嘴開咬時,倏得一聲化成了花瓣磊磊,揚了一地。
他忽得笑了,笑得奪目絢爛,笑得似曾相識。
他低頭望著一地的花葉,隨手輕輕撚起幾片握在手裏,欲憎還惜地搖頭道:“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後來的後來,我調理的好些了,又做了新的血丹進了東皇鍾。
而我之所以能調理得好,並非是重陽醫術逆天,卻是因為那個神神秘秘的崇木暗中幫了我一把。在我病後的第三日,他帶了一顆通紅的珠子來讓我服下。
起先,我是懷疑的。很久很久以前,我隻身前往魔界的時候,昀傾就叮囑過我,陌生人的東西別隨便亂吃。
他的每一句話,我都牢記在心。遂,臥在床上擺了擺手,婉拒了他。
黑袍子裏那個看不分明的人輕哼了一聲:“真是傻得可以。若是我要殺你,你在天牢裏受反噬的時候,我就可以動手了,連故存若也怪不了我,畢竟從古至今受東皇鍾反噬致死的人不止一個兩個。而若是我要向重陽一樣下藥折磨你,你每日的吃食動上點手腳對於我來說也不是難事。”
我覺得有理,差點就要信服的點頭,可昀傾嚴肅的表情曆曆在目,我不禁一哆嗦,還是擺手。
這黑袍子的怪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跺了下腳,隨即把那珠子掰下一半,自己吞了下去:“這下總該相信了吧?天下隻此一粒,你吃了想再要,也沒機會了。”
說罷,轉身就走了。我沒來得及問為什麼要幫我,而我吃了究竟會變得怎麼樣呢?
第一個問題,沒得解。第二個問題,在服下之後的第二天便知道了。
整個人雖沒有大的好轉,但是脊梁骨上仿佛有無形的力量攀附其中,饒是再困頓,再無力,我也能憑著意念好端端地站起來。
對,憑著意念就可。像是個空殼被做成了提線木偶一般。
正誇著他神奇之處,就聽說有個魔臣大早驚擾了重陽,被拖出去打了個半死。這事也是道聽途說的,大概就是魔臣家中失竊,丟了顆舉世無雙的大內原丹,心急之下就奏了上去。
結果想草草了事地勤衛說了句:“好東西自己藏著不獻給帝座?”
此時熟睡的重陽翻了個身,那魔臣望而生畏再不敢言,灰溜溜的走了。還沒走到一半,又被人連棍帶槍得打了出去。
而我心中已經明了,誰是竊賊,什麼又是大內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