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接近春日的那幾天,總是無例外的要冷上一冷。傍晚一過,重陽就會親自送來兩盞八寶暖手爐,一盞給我,一盞給雪遙。
而今日天都擦黑了,卻隻有兩個下人將暖爐送到寢臥來,實在有點反常。
我將暖爐都塞進雪遙的褥子裏,便叫住那倆女婢:“重陽呢?他怎麼沒來?”
“回姑娘的話,帝座今日有事走不開。”
難道昀傾那邊出事了?我連忙又問:“什麼事讓他這支不開身?”
倆丫頭垂下頭去,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話語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這個……奴婢們也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重陽不讓說罷。“那他人呢?”
“在……在玄淩主殿。唉姑娘不能去,帝座說了,你不能去!”倆丫頭在後頭使命地趕,絲毫不知他們的勸阻,隻會起反作用。
玄淩殿的大門是緊閉著的,隻有暖黃色的燈火,從縫隙裏射出來,照到厚厚的雪地上。
還沒推門進去,便聽見缶聲盎然,絲竹繞耳。我本是欲停下來整整衣冠的,卻不想那兩個婢女竟追得這樣執著,遂顧不得體麵,連手都來不及抬的一頭撞了進去。
大門剛被我撞開,缶聲便戛然而止。
我在眾人議論紛紛的聲音裏,抬頭來看:兩邊都擺著長長的筵席,坐滿了魔族的臣子。在上席之位,端坐著的是宮主和狐狸,崇木便伺在他們身後,站得挺立。
我也記不得是多少年沒有見過狐狸和崇木了,他們都還是老樣子,女的目有微光,男的罩麵難視。
他們三人望著我,沒有頷首,沒有避諱,距離保持得非常妥當。
倒是重陽坐在高位上,放下他精致的二郎腿,皺眉有些不悅:“阿瑤怎麼來了?”
我沒有答話,是因為深知自己這點道行,實在是瞞不過他的,遂隻是理了理跑亂了碎發道:“無端就是想來。”
此話一出,大抵是讓人覺得任性了些。眾大臣皆是低頭竊語,而我早就習慣他們的所謂的君子言論,遂不予置喙,隻是理直氣壯的直視重陽。
他拿我沒法子,隻好揮手:“坐到我身邊來,宴會繼續。”
隨即,絲竹聲又起,燭火光愈明,我小溜兩步坐到他身邊,抓了把瓜子在掌心裏嗑著:“白龍的軍隊都打到北門外了,你還有心思辦宴席?”
他從下人手中接過一個紅泥暖爐,放在我腿上,湊在我耳邊道:“鴻門宴聽說過沒?欲排外難,先除內患啊。”
“呲!”一顆瓜子硬生生連殼帶肉被我咬成兩段,我洋裝淡定的將嘴裏那一半吐出來:“這嗑瓜子還跟練劍一樣,多日不碰,還就生疏了,嗬嗬……”
隨即,我視線慢慢偏向故存若,想給他使個眼神警告下,哪曉得重陽伸手將我的頭搬正:“我在這裏好端端的坐著,阿瑤看別的男子是個什麼意思?”
我即刻收回神來,在矮桌上抬了盞茶水來抿:“我隻是好奇,你會用什麼方法除掉這個棘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