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去西房拿麵盆打水,何德香跟他嘀咕,他點點頭,放下麵盆,兌了半桶溫水,挖了一大瓢稻糠去喂豬。
多多跑進西房看何德香做飯。
這房間南邊是鍋灶,安著大中小三口鐵鍋。小鍋裏熬著米粥,加了別的東西,清香四溢。
灶外靠牆是一口大水缸。水缸外側立著一隻暗紅色的竹碗櫥。何德香正在水缸的木蓋上,攪拌瓦盆裏加了麵粉的藕泥。碗櫥腳下的畚箕裏丟著兩個雞蛋殼,蛋顯然是剛才打進瓦盆,和在藕泥裏了。瓦盆旁邊擱著一塊砧板,砧板上有切好的蔥絲。
何德香把蔥絲抹進瓦盆,又用小湯匙挖了一點鹽,撒在盆裏,繼續用力攪拌。
一麵笑說,“我們平時做藕餅是不加雞蛋的。”
多多心頭暖乎,沒有說話,轉頭看北邊。
靠北牆有一張空木床,床上隻有一張蘆席。她想,這可能是我晚上睡覺的床吧?
何德香和好藕泥,拿一隻麵盆蓋上,說讓它醒一醒,便從灶後拿出兩捆稻草,解開要子,把草抖散,均勻地鋪到床上,又從西牆壁下拿來一捆蒲席,把它鋪在草麵上。
多多看見蒲席有夾層,知道這叫蒲合。蒲席是單層的,雙層的蒲合更暖和。
傅宏喂好豬進來。何德香說:“這裏給你睡,我跟多多睡東房的大床,好不好?”
傅宏笑道:“聽你安排。”
何德香指揮丈夫:“到東房櫃子裏拿床被跟被單來。”
傅宏答應,去了不一會,聽見開關櫃門的聲音過後,抱著被褥回來。
“你自己鋪吧,我要做餅了。”
傅宏應諾,著手鋪床。
何德香到灶後在大鍋膛點燃一把荷梗,招呼多多,問她會不會燒火。
多多說會。
她就教她,“等我藕餅下鍋,就換小火,一次添3、4根藕秸子就行。”
多多嗯了一聲,在對著灶門的木墩上坐下來,心裏想瞧阿姨怎麼操作,卻不好意思說。
何德香打開油瓶,往鍋裏繞油。
多多聞到油香,知道這是棉籽油,她家做菜也用它。
何德香見丈夫鋪好被褥,又吩咐他:“你把尼龍浴帳、澡盆拿出來,把澡盆用水泡一泡。”
傅宏開玩笑道:“你是不是把該我做的事情,一口氣交代出來,讓我慢慢地做,這樣一件事接一件事交代,叫人喘不過氣來。”
何德香故意說道:“你不想做就拉倒,等一會讓我去。”
傅宏忙道:“沒有、沒有,我非常想做。這是為寶寶的呀!嘿嘿。”說罷轉身而去。
多多看得出,他們很融洽,為了她的到來,忙得很開心,也暗自高興,添了一把荷梗,就站起來看何德香操作。
何德香把牆洞裏的油燈拿過來,放在煙囪壁一塊突出的磚頭上,最明亮的光芒正好投射在灶台上方。
她洗了一把手,把瓦盆擱在小鍋旁邊,抓把藕泥搓成圓子,兩隻手掌合力壓了幾下,一隻比碗底略大的生藕餅就做好了。然後,她用銅鏟將鍋底的熱油向四周攤了幾下,就把生餅貼了下去。隨著嗤嗤啪啪的一陣炸響,藕餅的好聞氣味便彌漫開來。
何德香兩隻手飛快的搓、壓、貼著,靈巧得像兩隻小鳥在飛舞。多多看呆了,微微張嘴,眼珠跟著這雙手轉動。何德香提醒她添柴,她才醒過神來。
第一鍋餅熟了。何德香鏟進盤子,順手從竹製箸籠裏抽出一雙筷子,遞給多多,讓她嚐嚐味道,還提醒她先吹吹氣,別燙著。
多多夾起一隻餅,嗅嗅那十分新奇好聞的氣味,呀,清香誘人。她吹了兩口氣,輕輕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起來。啊,好吃!不是單純的酸甜苦辣鹹,也不是平常食物的滋味。幾種食材、調料和在一塊,經過油煎、火烤,味道就都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她忽然靈機一動,放下吃了一半的餅,重新搛了一隻,伸到何德香麵前,說:“阿姨,你嚐嚐。”
何德香顯然沒有料到,一陣驚喜在心中滾動,伸過頭來,咬了一口,一麵往鍋裏繞油,做第二鍋。
“哈哈,你們偷嘴,被我看見了!”傅宏走進來。
何德香向多多示意。
多多重新夾了一隻餅伸向傅宏:“叔叔,你嚐。”
“好的,我不嫌你阿姨嘴髒,就吃那個。”自己捏起何德香咬過的,一口吞進了嘴裏。
何德香罵聲“討嫌”,自己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