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脫口而出：“叔叔阿姨對我更好！”
德光：“我不信，你不是沒叫他們爸媽嗎？”
小秀在那邊叫喚：“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呀？多多學會了嗎？”一麵走過來。
德光不再說話。
多多神情恍惚，拿起地螺，悶聲不響地離去。
小秀追著問：“多多，你怎麼啦？德光，你欺負她了？”
德光說沒有，一邊繼續抽打自己的地螺。
傅宏和妻子正在預備明天請客的菜肴。男人在堂屋剁魚肉、豬肉，做龍虎鬥，女人在門口刮茨菇皮。
多多走到門口，瞅見傅宏和何德香，一屁股坐在一個小爬爬上，呆呆地看著他們，一聲不吭。她感覺他們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依靠的兩個人，也是對自己最好的兩個人，卻不曉得能不能跟他們說心裏話。
何德香察覺出異常，輕聲問：“怎麼不跟他們玩啦？”
多多撇了撇嘴，沒出聲。
“誰欺負你啦？”
多多搖搖頭。
傅宏在屋內大聲發問：“又出什麼事啦？”
何德香連忙放下活計，伸手摸摸她的額頭。
多多突然兩隻手捂住麵孔，哭泣起來。
傅宏急忙放下菜刀，跑過來，一疊聲地問出了什麼事。
何德香摟住多多，再三哄著問她原由，她卻一個勁地哭，涕淚俱下，兩隻腳還交替跺地，顯得無限淒苦，傷心欲絕。
何德香慌得六神無主，急痛交加，隻能跟著流淚。
傅宏急得亂轉，忽然想起她是跟幾個伢子玩的，於是飛奔到西邊路上，看見幾個伢子就喝問：“剛才你們哪一個惹多多了？她氣得在家哭的要命！”
德光知道不能隱瞞，就一五一十地回顧了跟多多的對話。
傅宏聽罷，“嗨”了一聲，腳一跺，跑回家來。
幾個孩子跟著跑來觀望。
餘秀枝聽見哭聲，也過來詢問。
傅宏跑到多多跟前，含著淚說：“多多，你要是真想爸媽，想回家，我明天就送你回去，絕不勉強留你。”
多多一聽，哭得越發厲害，兩隻手握起小拳頭，捶打自己的頭顱。
何德香嚇得抓住她兩隻手，低聲哭叫：“我的小姑奶奶，你想嚇死我們嗎？”又責罵丈夫胡說。
餘秀枝輕言慢語地說：“多多，好寶寶，光哭沒用，你有話得說出來，大人才曉得你想什麼，才能幫你想辦法啊？”
多多抽抽搭搭了一陣，滿臉是淚，哽咽著問：“叔叔、阿姨，你們會不要我嗎？”
何德香急道：“傻伢子，我們怎麼舍得不要你？我們對你好不好，你心裏應該有數的呀？”
餘秀枝說：“多多，別說他們了，連我也舍不得你，恐怕連幾個伢子都舍不得你呢！伢子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地說：“是——的——。”
多多追問：“那，爸媽來要我回家怎麼辦？”
傅宏、何德香沒法回答，滿臉愁雲。
餘秀枝想了想，說道：“多多啊，這要看你自己了，你想走，在你；你想留，也在你呀！”
多多楞著，一時沒有聽懂。
餘秀枝繼續啟發道：“隻要你拿定主張，事情就好辦。你是聰明伢子，自己想想吧。”她走進屋去，打了一盆溫水，拿了條毛巾，給多多擦眼淚鼻涕，又讓何德香洗把臉。
傅宏揮手讓孩子們散了。
餘秀枝又勸慰一家人幾句，也告辭回家。
夫妻倆沒心腸做事，陪著多多，千方百計地開導、哄勸、安慰她，直到午時。
春節前那一場大雪還沒有化盡。近幾天中午，地麵回溫化凍，潮濕鬆軟，到晚傍又凍得硬邦邦的。落葉樹木依舊光禿著，枝條在冷風中顫抖。寒鴉掠過灰蒙蒙的天空，發出幾聲淒涼的鳴叫，讓人心裏發怵。
初六這天早晨，魯芝蘭請來自己的母親，照料4個孩子，她和趙長通跟隊長請了假，收拾打扮了一下，帶上幾個糟餅、烤山芋當幹糧，和一葫蘆開水，還提了兩條魚、兩公斤幹糯米粉、一包紅棗、一包油炸麵果，作為禮品，就上路了。
過擺渡時，趙長通不無興奮地告訴老張：“去接多多了！”
老張笑道：“恭喜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