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得意地眨巴眨巴眼睛說:“嗯,是舒服多了。”
不料,德光一進家門就被媽媽責備了幾句,媽媽還嗤笑他說:“為那個小黃毛丫頭,值得你吃這麼大苦嗎?不多給兄弟幾支荷花,反而多給那丫頭,你真呆!”
他辯解說:“德輝是小男子漢,不會自己去弄啊?”
母親說:“他不會遊水,怎麼去弄?”
德光說:“我要教他遊他不肯學,這不能怪我吧?”
張仁英無法再駁斥,隻好罷了。
這刻兒,夥伴們已經陸續散去,隻有珍珍和小秀拿了荷花還坐在路邊玩耍,玩得正高興,忽然聽見一個粗粗的喉嚨發出晴天霹靂似的一聲吼叫:“誰叫你們摘花的?”
來人是生產隊長孫旺財。他生得十分粗壯,就像古代小說形容的好漢,虎背熊腰,豹眼、闊口,絡腮短須,本來就是一張黑臉皮,又經過夏天的太陽多次不留情的暴曬,幾乎達到麵如鍋底的標準,說話聲音也帶有那時生產隊長的職業病特征,粗魯、沙啞、直來直去,罕見有和顏悅色、和風細雨的表情。全隊除了少數幾個男女,沒有不怯他幾分的。孩子們就更怕他了,他隻要對那個孩子甩一句:“我扣你爸媽的工分!”那孩子立刻就俯首帖耳、大氣也不敢出了。有的孩子膽小,老遠看見他就躲老虎似的避開去,不跟他見麵。
小秀是知道這些的,見他責問,渾身一哆嗦,慌忙把手上的荷花扔到珍珍腳下,說:“還給你!”然後起身就走。
珍珍卻對他知之甚少,況且本就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量,這時把荷花一起拿在手上,眨動著眼睛看著他的黑臉不慌不忙地說:“我叫的。”
孫旺財暗暗納罕,這小丫頭不怕人,不嚇唬不行,於是大聲問:“摘了幾支?”
珍珍想了一下,說:“一共六支。”
“是你自己去摘的?”
“我叫德光去的。”
孫旺財楞了楞,說:“是你叫的,就是你的錯。一支荷花等於一個蓮盤子,拿到縣城能賣一角錢,按照規定,有一罰十,得扣你家六塊錢!”
珍珍意識到惹禍了,掉頭就走。
孫旺財衝著她的背影大叫:“馬上我就叫會計記傅宏的賬!”
珍珍急匆匆地跑到秧田找媽媽。
傅宏先看見了女兒,扔下耙子,爬上田埂,問她來做什麼。
珍珍哭哭啼啼地告訴一番事情經過。
傅宏是不怕孫旺財的人之一,曆來對孫旺財看不慣,嫌他常常小題大做,欺軟怕硬。這一回欺負了自己的女兒,等於欺負本人,當然格外惱火,忍住氣哄珍珍,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別哭,回家去,爸爸馬上去找他算賬。
珍珍揩去眼淚,得意洋洋地回了家。
不一會,大人們收工了,傅宏和何德香卻好久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