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愛情戰爭79、“狗咬呂洞賓”(1 / 1)

傅智接道:“這說明媽體質下降咧,真的要注意!”

“媽會注意的。”母親有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想說:等你做醫生給媽治呢!

蠶豆啪嗤啪嗤地炸響了,一陣香氣鑽進傅智的鼻孔。她感覺嘴裏生津,說:“媽,馬上留一把幹豆。”

“記住呢,我家有個饞嘴丫頭,哪次炒豆子不留一把。”話一落,母女倆一起笑起來。

母親吩咐小鍋熄火,燒大鍋,一邊鏟了一鏟蠶豆倒在鍋台外側,把準備好的鹽水倒進鍋裏。一片白霧隨著嗤啦嗤啦一陣響,從鍋裏騰起。母親立刻蓋起鍋蓋,接著,拿幾隻蒜瓣拍爛,去皮,丟在碗裏,就在大鍋裏繞油。

傅智捏了一粒蠶豆丟進嘴裏,被燙得不停地翻動舌頭、吹氣,接著就嚼得咯嘣響。

父親在外麵大叫:“麵條好咧!我渾身是汗,下河洗一把澡算了。”夏天他經常如此,圖個省事、省柴火。

母親應諾丈夫,將南瓜下油鍋炒了幾炒,放水、蓋鍋,就換女兒燒鍋,讓她出去吹吹風。

傅智剛走出鍋屋,就聽見東邊傳來父親激動的叫喚:“珍珍,快來!”

她一溜小跑,來到河邊,卻見父親肩膀以上露在水麵,一隻手高舉,手上抓著一條魚,有一尺多長,不停地扭頭搖尾。父親像孩子似的笑得非常開心,看見女兒就顯擺:“它朝我手心裏鑽呢,你說我能客氣嗎?”

傅智十分驚喜:“這下多個晚飯菜了。奇怪,你不是說,魚冬天才朝人手心裏鑽嗎?”

“是啊,可能是我手上有麵粉吧,不管它,既然拿住了就是菜,快讓你媽遲了,吃個起水鮮。”

他用力將魚扔到岸上。

魚在空中扭動著,跌落在地,還蹦跳了兩下。

傅智兩隻手合力抓住魚,歡歡喜喜地跑回來,一邊向鍋屋東邊的小窗戶叫喚、展示。

母親已從小窗戶聽見、看到了,便讓女兒換她燒火,她笑眯眯地拿著菜刀出來遲魚。

這天晚上,傅智吃了一頓非常難忘的晚餐:紅燒大頭鰱魚十分鮮美,手擀麵條非常有味、有勁,南瓜脆嫩爽口,麵條湯都有濃鬱的瓜麵香,舍不得浪費一口。蠶豆拌蒜瓣、麻油,風味也別具一格。特別是父親講述在水中,敏捷得像小青年,快如閃電一般抓住那條魚時,眉飛色舞的神態,顯得那樣年輕、天真、可愛,讓她跟著興奮,暫時忘卻了差三分的痛心事。

然而,第二天,滿莊人都知道了她差三分沒能如願的消息;知道她不肯改專業,白白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甚至還知道她想複讀一年,夫妻倆已經同意的秘密。鄰居、鄉親們不理解,有人說她傻,有人罵她是傅宏、何德香的“討債鬼”,有人嘲笑她命裏還差那麼一點運氣。

這天黃昏,何德芳、周雲鬆夫妻倆來打聽消息。在敞棚甫一坐定,何德芳就迫不及待地問:“外麵都傳珍珍差三分,不肯改專業,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家人已經回答了若幹次類似的提問,麵對過各式各樣的表情:關切、惋惜、同情、嘲諷、懷疑、幸災樂禍……明明知道有的人不懷好意,卻不能置之不理,都得當作關心對待,但有時候也難免流露一點厭煩的情緒。此刻,親姐姐、姐夫來詢問,何德香見傅宏、珍珍懶得搭理,自己不能再退讓,隻好介紹一遍事情經過,又披露了讓珍珍複讀的想法。

何德芳聽罷,先感歎、惋惜大好機會被放棄,再批評珍珍不懂事,家裏經濟困難,也不曉得體諒爸媽;最後她提議,讓周雲鬆去鎮裏找人,安排珍珍進廠去上班。正好,上個月,西蕩有外商來投資五千萬美金,新辦一個綠色農產品加工廠,正在招人,珍珍去可以做技術員,蹲辦公室,風不吹,雨不淋,跟城裏姑娘比,差不到哪裏去,再說工資也不低。

周雲鬆見傅宏、傅智臉色不好看,連忙截住妻子的話頭:“珍珍能跟何薇一樣沒出息,在這個小地方混嗎?他們自有打算,我們就別添亂瞎操心啦!”

何德芳生氣地反駁丈夫:“何薇做工人就沒出息啊?我是好心好意,怎麼叫添亂呢?不是你說的嗎?有多少人想進這個廠,也不一定進得去——”

傅宏是鐵心讓女兒複讀的,聽見這些不對味的話就生惱火,忍不住截住何德芳的話問道:“你妹妹跟你借的買豬錢,上個月賣小麥還你了吧?”

眾人詫異地看傅宏,不解此言何意。

傅宏又補上一句:“請大姐放心,珍珍複讀,不會跟你借錢。”

何德芳臉上掛不住了,恨聲道:“真是狗咬呂洞賓!”說罷起身,一邊喝令周雲鬆跟她回家。

周雲鬆不敢違拗,隻好打著招呼,跟著妻子離去。

何德香慌忙批評丈夫不會說話,又勸姐姐、姐夫留下來吃晚飯,又叫喚:“珍珍,你趕快來挽留大姨、大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