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粗喉嚨女人回答：“膽結石。”
尖聲：“膽結石也開刀啊？”
粗喉嚨：“畢醫師說，石頭太多，不開不行。”
尖聲：“開刀拿出多少石頭？”
粗喉嚨：“有5、6顆，頂大的也就黃豆大。”
一個低沉的男腔接道：“聽說中藥能排結石，我師傅就排過十幾個，你有沒有試試？”
“在衛生院吃過20多劑中藥，喝過藥水喝開水，跳山猴子似的跳上跳下，芝麻大的石頭也沒下來一個。大爺是什麼病？”
趙長通的聲音：“胃癌！”
低沉的男腔：“爸，病理切片報告還沒出來，你不要下結論。”
粗喉嚨女人：“要開刀嗎？”
尖聲女人：“刀開下去，也不曉得值不值——”
低沉男腔生氣的聲音：“你胡說什麼？不開刀就望船沉啊？”
尖聲女人不甘示弱：“開刀就有用啊？最後少說要上萬，又沒投醫保，哪個出錢？”
趙長通不耐煩的聲音：“好了，好了，我已經說過，不開刀，你們就放心吧！”
傅智急於知道這個尖聲女人是誰，便大步走進病房。
31床的年輕病人和陪護不在，32床躺著一個昏睡的中年男人，看樣子麻醉未醒，被褥下麵拖著一條引流管，連著透明塑料袋，袋子裏積著半袋淡紅色液體。床邊陪侍的中年女人坐在一邊，一臉憂戚。
趙長通靠裏側床頭閉目半躺著，趙仁坐在窗戶旁邊，床頭外側站著兩位中年人，一胖男、一瘦女，見傅智進來，目光一起投向她。
趙仁起身說：“妹妹來了。”
胖男子兩眼放出驚喜的光芒，上前一步，輕聲說：“妹妹，我是趙義！”
傅智驚訝地打量著二哥，想起還是十幾年前那個春節，他去請她回老家為生父慶賀50壽辰見的麵，而今他發福了，皮膚也變白許多，讓她幾乎認不出來。
趙義也吃驚地打量著小妹，見她已由當年清純的高中生，變成了成熟的女性、讓人尊敬的大夫，心中感慨不已，一時無話可說，隻得把眼珠向身邊的瘦女人一輪：“這是你二嫂，柳芳。”
柳芳尷尬地笑著尖聲招呼傅智：“你好。”
傅智冷著臉答了聲你好，就問趙仁：“幹媽呢？”
“跟趙禮買東西去了。”
傅智見生父睜眼看她，就和緩了臉色，把剛才跟畢醫師商量的情況，扣除刺激的內容，告訴於他。
趙長通坐直身子說道：“好好，這樣最好，趙仁，給我辦出院！”
傅智阻攔說：“也不要太急，我讓畢醫師請許老明天來會診，順便開些中藥帶著。”
眾人都說這樣好。
傅智臨走，沒忘記敲打二嫂幾句，她看著趙義、趙仁，連珠炮一般發飆：“這個方案不是為了省錢，是為了讓幹爸減少痛苦。如果需要開刀，不管花多少錢也得開。誰把錢？弟兄姊妹四個分攤，那個也不能耍賴，不肯出錢，就法院見！你們哪個沒被爸媽養到成家立業、結婚生子？他們虧欠你們，還是對不起你們？鳥曉得反哺，羊知道跪乳，人難道還不如它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