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破曉,城北一處破舊的別院,煙囪裏升起了嫋嫋炊煙。
漏著風的堂屋內,年輕男子坐在缺了半條腿兒的凳子上,神情嚴肅,起床氣特別大!
“阿達爾,我勺子呢?”
被稱作阿達爾的胡子吧啦的男人掀開眼皮子睨了他一眼:“我沒看見。”
“你們幾個呢?”年輕男子狠狠地瞪向屋內的黑衣人,眾人齊齊一臉害怕地搖了搖頭。
充當車夫的黑衣人道:“大人,你昨不是給了那個女人一樣信物嗎?是不是給錯了,把勺子給她了?”
年輕男子一拳頭捶在了桌上,俊美的麵龐浮現起了一絲猙獰之色,但被麵具遮掩,所以大概也是沒人看得見的,他冷聲道:“本座怎麼可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都給本座去找!找不到,提頭來見!”
“是!”
眾人作鳥獸狀散了。
年輕的男子眼神涼颼颼地瞪向一側的阿達爾:“你也去。”
阿達爾於是也去了,他走進了廚房,一個黑衣人捧著一個裝筷子的竹筒走了過來:“左護法,您看。”
竹筒裏插著兩支黃金筷子,以及一支黃金笛子。
笛子怎麼還插進裝筷子的竹筒了,阿達爾用腳趾想想也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阿達爾十分淡定地將笛子藏進懷裏,給了眾人一個你丫全都閉嘴不準泄露一個字的眼神:“繼續找。”
沒找到心愛勺子的教主大人十分惱火,簡單解決了早餐後便趕往了姬家。
大白,姬家的人全都忙碌起來了,不少從遠處而來進貢雞鴨牛羊的佃農趕著牛車而過,昨日進去的地方,今日開始變得異常喧鬧,看來是不能輕易得手了。
馬車圍著姬家兜起了圈子,尋找最隱蔽、人煙最稀少、動作再大也不會被人發現的位置。
“阿達爾,你她為何不聯係本座?你不是中原人最貪心不足麼?她就當真沒什麼需要本座去做的?”年輕男子微微眯起好看的雙眸道。
阿達爾摸了摸懷中的笛子,一臉淡定地道:“也許她隻是還沒想好。”
年輕男子勾起比女子更嫣紅的唇瓣,露出了一絲魅惑人心的笑:“嗬,她沒想好沒關係,本座幫著她想。”
馬車停在了一個僻靜的巷子,巷子的一側是姬家下人的住房,另一側是姬家大院兒的圍牆。
車夫依舊給當了人凳。
年輕男子踩著人凳下了馬車,袍角自冰冷的青石板地麵上緩緩拂過,一襲玄衣,散發著重彩般的華麗氣息。
他站在了高牆下。
阿達爾也站了過來。
二人齊齊望向足有大半丈高的圍牆,阿達爾道:“比昨晚的高了一尺三寸。”
年輕男子:“其實你可以和我一起進去。”
阿達爾:“其實你應該知道除了你,我們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姬家,是他們永遠的禁地。
年輕男子不屑地牽了牽唇角,寒風刮過,他身上的玄色長袍迎風鼓動,渾身都散發出一股頂級高手的氣場:“本座自己進就是了,不就是高了一尺三寸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終究不過是一堵牆罷了,這也想難倒本座?未免太瞧本座了!”
一刻鍾後,一把金光閃閃的梯子搭在了牆頭……
……
荀青瑤夜裏睡得不甚安穩,不亮便醒了,翠還在睡,她不想驚醒翠,自己上前院走了走,剛走幾步,被一道玄色身影攔住了去路。
微風從他身後刮來,一股勾人心扉的香氣慢悠悠地在空氣裏浮動開來,不用看他的臉,隻聞他的氣息,荀青瑤就認出他是誰了。
荀青瑤的心猛一個咯噔,四下看了看,未見到丫鬟悄然鬆了口氣,卻也並不敢大意,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向他道:“你怎麼又來了?”
還選在光化日之下!
年輕男子的紅唇微微勾起,唇角的弧度迷人而優雅:“這種鬼地方,本座想來就來。”
為什麼感覺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荀青瑤恐讓人瞧見,將他帶到了假山後,假山後便是院牆,前方是院子,即便來人從這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好及時作出應對。
“兩個晚上了,美人兒可想好要什麼了?”年輕男子話時笑意溢滿了一雙眼睛,可他的笑意,總讓人覺得並未直達眼底,就像是一雙越笑越冷的眼睛。
荀青瑤毛骨悚然,定了定神,道:“要是……要是我求你幫忙,你會需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
年輕男子眯了眯好看的眸子道:“這個暫時無法告訴你。”
荀青瑤支支吾吾道:“那……那萬一你讓我做殺人放火的勾當,難道我也得答應你嗎?”
年輕男子有如實質的眸光在她身上遊離了一圈:“你這細胳膊細腿兒,還殺人放火呢。”
“那到底是什麼事?”荀青瑤緊張地問,盡管她現在有了想讓對方幫的忙,可如果代價太大,她也是不敢去冒那個險的。
“了現在不能告訴你。”年輕男子的眸光落在荀青瑤緊張得冷汗直冒的臉上,“看來你已經想好自己的心願了,吧,需要本座為你做什麼?”
荀青瑤猶豫了一下,心知他可能會提一個十分過分的要求,卻在心中謀求著那麼一絲僥幸——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最後,她深吸一口氣,道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嫁給南楚的沐將軍。”
“那個黃毛子啊……”年輕男子邪魅的眼底掠過一絲不屑,須臾,笑意滿眼道:“這有何難?”
“你有辦法?你……你真的有辦法?”荀青瑤驚訝極了,她要嫁的對象是南楚的將軍啊,李氏也替女兒相中了對方,然而就連李氏都不敢自己有多少把握,她隻是一個姑蘇的姐,一無姬家的背景,二無撐腰的母族,與南楚的將軍可以是雲泥之別。為什麼在他口中,如此艱難的一件事,簡單得就像是打個響指?
年輕男子將荀青瑤的神色盡收眼底,暗道了一句愚蠢的姬家親戚,連這點事,還值得當個心願來?殺雞用牛刀。
年輕男子從懷中掏出兩個瓶子,一大一,放在了桌上:“這叫離歡蠱,大瓶裏裝的是雌蠱,瓶裏裝的是雄蠱,雌蠱用在你自己身上,雄蠱你想法子用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怎麼用?”荀青瑤問。
年輕男子道:“放在身上就好。”
荀青瑤不解地看了看桌上的瓶子:“放了之後會怎樣?”
年輕男子嫣紅的唇角一勾:“放了之後,你們會分別成為兩蠱的宿主,三日之內,他將對你死心塌地,隻要他當眾開口求娶你,那麼事後就算藥效過了,他也沒了轉圜的餘地。”
荀青瑤看著其實相差並不大的瓶子道:“這兩個瓶子好像,萬一放錯了怎麼辦?”
年輕男子自信滿滿道:“無妨,雌蠱隻咬女人,雄蠱隻咬男人,放錯了是不會反應的,你再放回來就是了。”
荀青瑤擔憂地問:“可是這麼做,他醒了,豈不是要怪罪我?”
年輕男子陰測測地笑道:“這就不是本座該操心的事了。”
“可是……”
“好了,辦法已經給你了,本座的東西也該還給本座了。”
荀青瑤沉浸在一對離歡蠱的震驚中,沒與他理論笛子變勺子的事情,將錦盒還給了他。
年輕男子帶著錦盒,出了姬家。
上車後,他要打開盒子。
阿達爾突然指向車外:“你看!”
“看什麼?”年輕男子望向了窗外。
阿達爾打開錦盒,把勺子拿了出來,將笛子裝了進去,等年輕男子古怪地皺了皺眉,收回目光打開盒子,看到熟悉的黃金笛管時,霸氣側漏地笑了:“就本座這麼機智,怎麼可能會裝錯?”
……
吃過早飯,眾人陸陸續續去了落梅院給姬老夫人請安,因要商議幾個孩子的親事,姬霜也挺著大肚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