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這位才女留下了如此的印象:“他的臉龐消瘦,麵色蒼白,但不影響他的氣質。隻是身材不夠高大,也許騎在馬背上可能會更威武些。他好像不太擅長社交,在那種場合裏,顯得有些不夠自如,當然他並不靦腆。有時,他會流露出傲慢的神情,不過,傲慢的姿態好像更合適他……雖然不具有學者或社會名流的氣質,但他的與眾不同深深地吸引了我。他在講述自己的經曆時,會展現出非凡的想象力……他常常帶著嘲弄和諷刺的口吻,不管談論的是崇高或是什麼別的事物……我認識的名人很多,他們有些人不乏粗野,唯獨他讓我感到畏懼。他是出類拔萃的,好像不會被情愛所累,當然,他也有不及人的地方。我想,正是他的獨樹一幟,贏得了法蘭西人民的心。他就像棋局中的高手,把整個世界當做他的對手。他的成功得益於此,但將來的失敗大概也與此有關……他對自己的利益非常執著,不懈地去追尋。如果他是個善良的人,那麼他將成為堅忍不拔的典範……在他麵前,我甚至不能自如呼吸。”
也許德·斯塔埃爾夫人的評價有些不夠恰當,那不過是因為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因此才有失公正。她總是想要征服對方,最終卻被對方征服。她崇尚的是盧梭式的道德,而拿破侖對這些不感興趣。不過,她是能夠看清拿破侖心思的人。
曾有日耳曼作家寫道:“想想看,這樣一個身材並不魁梧的人,而且偏瘦,碩大的腦袋,高額頭,深灰色的眼睛,深褐色的頭發,再加上希臘式的鼻子,堅挺的下巴,會是什麼樣的呢?不過,他行動敏捷,莊嚴而不可侵犯。他可以五六步走完長長的樓梯,卻忽然溫文爾雅地站在你麵前。多數情況下,他的眼神是向上看的。他的雙眼充滿著深邃和敏感,極像腓特烈大帝。”
拿破侖在回巴黎途中,曾在拉什塔特耽擱了幾天,為的是與帝國的使者討論和約以及如何將軍隊撤離的事情。在那裏,人們同樣對他充滿了好奇,甚至有些懷疑。他展現給眾人的仍是一派王者之風。他對使者的態度瞬息萬變,時而訓斥,時而和藹;給這個伯爵一隻金表,或者送那個一副寶石帽扣。使者們對他的出手闊綽非常驚訝:他怎麼有如此多的錢?
豪爽地饋贈禮品,是拿破侖的慣用手段。為此,人們會聯想到哈裏發,樂善好施。而他則同時帶有傲慢的氣質,人們因此看到了他的風格。不過,當他覺得要向誰表示感謝時,也會以最真誠的態度,由衷地表達自己的心意。他曾將一麵軍旗贈給勇士拉納將軍,上麵寫著:“阿科拉戰役中,戰局危急之時,你在多處受傷的情況下,離開戰地醫院,決心戰死沙場。我看到你勇猛殺敵,身先士卒。是你,第一個衝過阿達河。這麵旗幟,代表著無上的榮譽,你當之無愧。”
拿破侖心中有數,他的話會影響到巴黎民眾的情緒。因此,他在社交場合,要褒貶時都非常謹慎。他的沉默寡言,甚至征服了他的對手,整個新聞界驚歎著:“這才是偉大的謙恭!”
一段日子裏,拿破侖在大庭廣眾中連續露麵。其中一次,是在塔列朗為他舉行的招待會上(那是在返回巴黎的第二天),他表達了對這位外交部長的敬意。兩人都非常小心,不過,拿破侖時刻不忘提及自己高貴的祖先。他說:“蘭斯大主教是您的叔父,我的伯父,在科西嘉也是個大主教,和法國的主教具有同等的權勢。”他如此說,是不想被人輕視。
接下來,拿破侖把約瑟芬住過的房子買了下來,兩個人過了段隱居生活。期間,他們很少一起外出,隻和幾個兄弟以及少數幾個友人來往。不過,拿破侖會時常換上便服,獨自來到外麵,但他並不參加晚會,而且為人隨和。如果被人在劇院裏看到,他就連忙躲進包廂不出來。他說:“如果人們連續看到我幾回,就不會再注意我了。我怎麼會喜歡群眾的喝彩呢?等我上斷頭台時,照樣會有一大群人如此歡呼。”常會有學者被邀請到拿破侖家裏做客,他也會參加科學院的會議。有時,飯後會與拉普拉斯[23]討論數學,或者與謝尼埃談論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