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裏,一股濃濃的死亡氛圍飄蕩在四周,妻子的臉在昏暗的燈光映照下更顯現出了一種靈異和飄渺之氣。
眾人注意到眾葛天的奇怪舉動,便將目光投射向了餘琦彤所在的方向,不由得都吃了一驚。
餘琦彤的臉上還殘存著幾滴晶瑩的淚,臉頰似乎消瘦了不少,已經露出兩側高高的顴骨,脖子上的青筋隱約可見,乍一看還不知這女人之前受過多少折騰,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還是餘琦彤母親的一聲哀號打破了整個尷尬又詭秘的氛圍,她見琦彤站立在前,不顧一切地奔向了她,同時大聲呼喊著她的乳名:“沐沐啊,沐沐,真的是你,沐沐!……”
餘琦彤先是一愣,後又馬上迎了過去,將母親摟在懷裏,不知怎麼,她的身體就好像哪裏不對勁,給人一股直僵僵的感覺,懷抱著母親的兩隻手臂呈現著一種極其令人不舒服的角度。
“媽,您別哭了,我回來了。”她的聲音顫抖著。
餘琦彤母親哭得更甚,似乎是被碰觸到了什麼不能被輕觸的逆鱗,她隻是一味地哭號,不斷地叫著琦彤的名字好像已經喪失了言語表達的能力。
“沐沐,沐沐,我的沐沐啊!”
餘琦彤雖然環抱著母親微微發福的身體,但臉卻向著葛天的方向乞憐地抬起,葛天好像定住了般一動不動。
“小天……”妻子嬌柔地呼喚了他一聲。
葛天方才恍然大悟般跑了過去,一把拉住妻子的手,問道:“你真的是琦彤?!”
餘琦彤“嗯”了一聲,淚水又奪眶而出。
“琦彤,你去哪兒了?他們都說你死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我就知道!”葛天激動得聲音都不似自己的了。
餘琦彤將母親鬆開了,一隻手緊緊抓著葛天的手,另一隻手上下摸著他憔悴的臉,不顧大家滿心的疑問,隻是無比心疼地說道:“你瘦了好多。”
葛天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摸著她一頭及腰的長發,似乎是在安慰著她,又好像在安慰自己,不停的重複著:“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滿心的訝異,卻沒有一個人說出來。
終於,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在這大團圓的時刻用著粗嗄的嗓音打破了大家詭異的安靜:“你是琦彤?不對啊,那天還是我幫著把你抬到停屍房的,你那時候都快硬了,怎麼可能沒死。”
餘琦彤抬眼看了看他,張了張口,卻最終一個字都沒吐出來,葛天見狀,氣憤地向他質詢道:“你當你是誰?你說琦彤死了她就死了,你是神仙還是妖怪,琦彤明明好端端的在這,那你說這是誰!”
那糙漢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麼,退了回去。姑姑見本就詭異無比的氣氛變得愈發尷尬,壓抑住自己心底的抑或,隻是連忙走到大家中間,說道:“今天是老爺子的葬禮,其他的事兒,再說,再說,死者為大。”
又對著葛天說了一聲:“你去給我個下葬吧,我陪著琦彤,這眼見著已經下午了,那邊的酒席都晾了好久了,快別再耽誤了。”
葛天一拍腦袋,趕緊接道:“對,對,今天先辦我爸的事兒,女的都去跟著我姑姑吃飯去吧,留男的和我給爸下葬就行。”
趕忙將父親的骨灰盒下葬完畢,葛天匆匆趕到了飯店,親友吃的差不多都正打算離去,葛天便索性在酒店門口幫忙送他們,一邊還不忘時時刻刻朝著餘琦彤的方向瞅一眼,姑姑正一手拉著她向賓客說著客套話,而她也好想恢複了往日的正常模樣,也參與到了送客的隊伍中。
葛天的心裏萬語千言想要問妻子,可隻好等大家都散去後再開口。
他看見妻子回來欣喜之情自然不必說,可除此之外,總是有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妻子臉上僵硬的笑意一直凝固著,她嘴角那三十度的上揚好像是在刻在臉上般,讓人覺出極大的不舒服,而她的眉梢眼角則顯露出了一種和往常不同的氣質,至於那是什麼,葛天用語言形容不出,總之就是感覺眼前的女人既像是妻子又不像是妻子。
餘琦彤注意到葛天在看著自己,還時不時的朝葛天轉過頭來,她的眼裏充盈著對葛天的眷戀和甜蜜。
妻子死了,妻子沒死?
眼前的人是妻子,不是妻子?
葛天心猿意馬,嘴裏隻是象征性地招呼著,心裏卻好似有著一千隻無頭蒼蠅在亂飛亂撞。
他覺出一絲惡心,如果那個不知所謂的遠房親戚說的是真的,妻子當真已經斷了氣,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斷不可能是妻子,它有可能甚至都不是個活人,它不是個人卻和妻子長著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頭發,一模一樣的個頭,一模一樣的身體,它又是什麼東西呢?
葛天一個激靈,他承認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可他又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沒有親眼看到過妻子的屍體,雖然所有人都說妻子死了,但畢竟沒有親眼目睹,那就是道聽途說,隻因為別人的流言蜚語他就開始懷疑妻子,他又有些慚愧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