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深埋在地底的事物,不管是寶藏還是屍體,終究還是會曝之天下。
它們可能被遺忘的很徹底,但那並不能否認它們的存在。
在很多天以前,葛天遇到了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裏,他對葛天喚了一聲:祁陽。
後來,他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從葛天的印象裏抹去了。
葛天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又很陌生。
有很多人,他們在改了名字很多年後會無意中發現這樣一個現象,在小學或者中學當這個名字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在考卷上、在練習冊上寫下的名字都是他們改後的名字,至於當時為什麼寫下這個名字,沒有一個人說的上來。
冥冥之中,上天給我們安排了很多的陷阱,等著我們往裏跳,有些人稱之為“命中注定”。
葛天曾經想過,會不會在多年以後,他就鬼使神差地改成了這個名字呢,從此以後,葛天不叫葛天,叫葛祁陽。
平心而論,這個名字真的很別扭。
葛天在從雜誌社回來的路上,又一次遇到了那個人。
他依舊裹著那條黑色的圍巾,遮住了口鼻,隻露出了兩隻幹枯的眼。
雷聲轟鳴,大街上過往的行人匆匆穿梭,雨滴像無數顆眼珠子從天上劈劈啪啪地掉落下來,砸在身上很疼。
上一刻還是豔陽高照,這一刻就變得陰雲密布。
葛天沒帶傘,他把公文包頂在了頭上,雨滴打在上麵,發出了一陣陣的悶響,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呻吟。
路上的人越來越少,車越來越多。
雷雨把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狠狠踩在腳下,肆無忌憚地拍打著它們,行人都逃走了,隻剩下那些用鐵皮阻擋暴雨的車輛在拚死抵抗。
葛天沒有打車,他快步走著,襯衫緊緊貼在了他的胸前,褲子和鞋已經徹底濕透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大海裏遊泳。
一道白晃晃的閃電宛如一把利劍斜插進遠天,“轟隆”一聲天就被劈成了兩半,身首分離。
此時,街上隻有葛天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打車,好像是有誰在操控著他的思想,那個人告訴他說,現在打車你將錯過遭遇真相最完美的時機。
果然,從街道的另一頭走來了一個人,即便是在夏天他還是裹著厚厚的黑色圍巾,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走過來,死死盯著葛天的臉,試探著喊出一句:祁陽?
葛天好像被閃電擊中了般渾身不受控製地哆嗦了一下,他停下了腳步,看著來人。
“你是祁陽吧?”那人又問。
很多天前的那一幕像幻燈片一樣在葛天的腦子裏變換著色彩,沒錯,當年的那個人就是他,這個喊他祁陽的男人。
“你上次也叫我祁陽,祁陽是你什麼人?”這一次葛天要徹底問清楚。
“你不是祁陽?”那人說。
“祁陽是誰?”葛天追問道。
“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呢?即便是同卵雙胞胎,他們也一定存在某種細微的差別,有兩對已經結婚並且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雙胞胎,哥哥娶了姐姐,妹妹嫁給了弟弟,雖然乍一看兩對雙胞胎長相絲毫沒有分別,可是兩家人從來沒有領錯過別人的丈夫或者老婆進自己家。
那個人說自己和祁陽長得一模一樣。
葛天覺得他在故弄玄虛。
“那你是誰?”葛天問。
“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那個時候無憂無慮的很美好。”那個人說。
“你是祁陽的發小嗎?”
“嗯,可以這麼說。”
“你說我和你的發小長的完全一樣?”
“是的。”
“你們還在經常見麵嗎?”
“很小的時候,我們就分開了,他回到了家,我留在了原地。”那個人的臉上瞬間寫滿了哀傷。
葛天從這句話聽明白了一點,他笑笑說:“這麼說,你們是小時候認識的,長大後一直沒見過麵,你又怎麼可能知道祁陽長大了什麼樣呢,如果你知道,隻能說明你們現在還在一直往來,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破綻嗎?”
那個人不說話了,他直挺挺地站在雨裏,風把他的圍巾掀開了一角,他又慌亂地把圍巾掖回了脖領。
兩個人就那樣對峙著,誰都沒動。
過了幾分鍾,那個人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去了。
這八成就是個手段極其不高明的騙子,他甚至還沒跟葛天提起要向他借多少錢就被撕下了偽裝,逃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