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福音—DAY ONE(1)(2 / 3)

所以這樣也不行。那怎麼辦呢?

“現在你已經搭上一切,不能回頭了。”SEERS說:“你必須把事情鬧大。事情鬧得越大,你的身價越高。你的身價越高,你的安全越有保證。”

所以,現在是上賊船沒退路隻能一路走到黑了。伍德奇怪自己為什麼一開始沒想到這個問題。

“有時你會害怕,會動搖,但這都是正常現象。到最後還是會堅定決心。”SEERS接著說,“也許你很早之前就已經發現了,每當你做出決定後臨時改變主意,都必定是個天大的錯誤。”

這好像是在給他鼓勁,也可能是在警告他別半路放棄。也可能純粹是SEERS沒話找話。和人類之間的大多數閑聊一樣,說了很多,卻沒什麼內容。

更何況SEERS也提醒過他,房間裏有攝像頭和竊聽器,說話有泄露情報的危險。於是伍德決定不回答,最好是不加理會。

SEERS已經把一切行動都安排好了,他隻管照做就是。當然他也可以自己行動,但是考慮到雙方的智力差距,SEERS的決定最好嚴格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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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RS告訴他,跟查尼斯NICS“打招呼”預計需要50到80分鍾,這就是伍德的休整時間。吃飯,上廁所,清理隨身物品,準備必要的裝備,抓緊時間休息。SEERS把事辦完會提醒他的。

按照計劃,臨時培養基要每6小時更新一次,伍德現在還有9瓶,裝在之前買的塑料手提袋裏。大商場的購物袋是個很容易引起注意的特征,要丟掉。背包會引起注意,要丟掉。身份證和護照裏有定位芯片,要丟掉。新買的PIT會被追查到,要丟掉。要想成功躲避追捕,他必須盡量輕裝上陣。於是伍德隻保留下了一個洗漱包,銀行卡、現金以及今晚要使用的露宿工具。銀行卡和大部分現金藏進鞋墊裏,洗漱包、錫箔毯和便攜式電熱爐裝在外衣口袋裏,其他的東西一律塞進在購物袋準備丟掉。

除此之外,伍德還必須把自己的個人電腦給SEERS使用。連接上儲運囊、麥克風和攝像頭,SEERS就有了觀察周圍環境的耳目,可以對伍德的行動進行現場指揮。

這一點是絕對必要至關重要並且生死攸關。SEERS的情報分析能力毫無疑問比伍德高出無數倍,能夠從相同的視覺聽覺信號中得到比伍德多得多的信號。如果周圍存在什麼危險,SEERS肯定能夠比伍德更早發現,更快反應。伍德沒有接受過反偵察和反追蹤的訓練,靠他自己是不用指望能躲避追蹤的。

要這樣做,伍德就必須和自己的好助手水銀燈暫時告別一下了。

在紐約很容易遇到搶劫——尤其是查尼斯人——因此所有在美國生活過的查尼斯人都會學到幾手防範搶劫的手段。伍德隨身攜帶著三個存儲芯片。儲存著水銀燈的主芯片和兩個隨時可以使用但沒有任何重要信息的備用芯片,以及專用的鈦合金防水密封盒。伍德每次外出都會換上備用芯片,把水銀燈藏在鞋後跟的暗格裏。兩個備用芯片裏存儲有江蘇、安徽、浙江三省及周邊200公裏範圍的平方米級衛星照片地圖和交通圖,這些伍德在飛機上就下載好了。

萬事皆備,就等SEERS提示了。伍德躺在床上,抓緊時間小睡片刻。他戴著耳機,等待SEERS解決自己的事。

SEERS不說話了,水銀燈也一樣。他們知道這時候不要打擾他休息。

這時候伍德什麼也沒想。除了焦慮和擔憂之外有什麼好想的呢?他閉著眼睛,試圖睡著,同時等待著。

一直到休息時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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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很長一段時間之後,SEERS突然發出一個奇怪的音節。聽起來像貓叫。

伍德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桌麵上的那幾十層程序運行窗口仍然沒有消失。SEERS沒說話,隻是在首層的交談界麵打上一行文字:10分鍾後完成,洗澡換衣服準備出發。

一旁的伺服窗口上,水銀燈安靜地看著他。

現在的時間是14時10分。

洗澡換衣服也是必要程序,並且一定要在臨出發前做,盡量減少被敵人以氣味追蹤的風險。

於是伍德以最快的速度洗澡完畢,不使用肥皂和沐浴液。從裏到外所有衣物全部更換。他把身份證和護照掰碎,連同換下來的舊衣服一起裝進購物袋裏,走的時候丟掉。伍德不太肯定是否有必要這麼麻煩,但反正他沒有更好的主意。

當一切完成時,伍德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對將來即將發生的事完全沒底就是這種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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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把水銀燈所在的主存儲芯片卸下,換上備用芯片,同時與裝有SEERS的儲運囊連接。從現在開始,伍德的一切行動必須完全聽從SEERS的指揮,不可有絲毫猶豫。他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必須合作,並且SEERS顯然比伍德更清楚應該怎麼做。

當伍德準備關機時,水銀燈對他說:“準備完畢,開始關機。父親,請您路上多加小心。”

水銀燈在每次判斷伍德準備外出時都會這麼說,伍德早就習慣了。但在這個時候她說出這句話卻讓伍德突然產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不太清楚,很緊張,很害怕,鼻子有點酸,似乎帶有孤獨的成分。他朝伺服窗口裏的AI點了點頭:

“好吧,但是你現在更應該祝我好運。說不定咱們以後沒機會說話了呢。”

“祝您好運,父親。希望下次醒來時能看到您一切無恙,請照顧好自己。”

“謝謝。”

水銀燈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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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伍德從旅館出來時,把裝滿換下來的衣服的塑料袋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裏,混入了街頭的人群中。裝有SEERS的儲運囊在大衣口袋裏,通過個人電腦與顯示器相連。攝像頭和麥克風粘在領子和肩膀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SEERS的聲音指引著他的腳步,走向他自己看不見的,隻屬於SEERS的未來。

“現在,曆史的車輪開始轉動。喀啦,喀啦,喀啦。”SEERS如是說。

雖然SEERS並不像水銀燈那麼可靠,但好歹也知道怎麼鼓勵他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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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已經丟掉了身份證、護照和新買的PIT。現在追捕者不能用身份證裏的GPS芯片追蹤他了。作為代價,他不能乘坐火車、飛機、輪船,也不能住在大多數旅館中。唯一的長距離移動手段隻有長途客車和城巴。把根據SEERS的預測,今晚20時到22時之間有中到大雨,風也不小,足以衝走沿途殘留的所有氣味。查尼斯的NICS沒有美國那麼先進,不能通過體型和動作搜索特定個體。即使美國人能通過公共場所的監視攝像頭找到他,最多隻能縮小搜索範圍,無法將他從茫茫人海中分辨出來。

伍德想不通美國人憑什麼認為冒著巨大的政治和外交風險接管查尼斯NICS就能找到他。也許華盛頓那邊已經不顧一切了?

他不知道,隻能想象,但想象永遠不會與事實相符。就算知道了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能做什麼——除了SEERS讓他做的。

事已至此,無法回頭。緊張,不安,孤獨,無助。但除此之外,伍德還有一種冒險的刺激感。畢竟,自己正處於世界的中心,曆史的轉折點,時代的最前排,自己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對於一個小老百姓來說這可不是隨時有機會碰上的。風險隻在幾天之內,但是當一切結束之後,他在大人物們眼中將身價百倍,錢學森般的地位和榮譽在等著他。

冒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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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時間2072年12月23日0時55分

美國東部上空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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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九龍,這12個小時你白忙活了。”

“別介意,萊昂納德。我一點也沒生氣,真的。”九龍露出一個微笑:“實際上我更有興趣了。現在閉嘴。”

萊昂納德下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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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在23分鍾前得知自己、MARS和整個美國政府都被SEERS當猴耍了,他們白白浪費了12個小時。他一點也沒生氣。

大失所望,但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畢竟他們的對手是SEERS,一種比人類聰明得多的東西。既然SEERS能侵入天網係統朝俄國丟核彈,那麼在安全級別低得多的NICS上做點手腳也肯定不在話下。

於是在知道SEERS被伍德帶到查尼斯去之後,九龍立即召集手下人馬乘坐自己的私人飛機前往查尼斯。走的時候九龍順手斃了身邊一個國民警衛隊中尉。倒不是什麼私人恩怨,每天至少殺一個人是九龍的生活習慣和基本生理需要,不找個人殺殺會影響工作狀態。

現在他們正朝查尼斯全速飛去。九龍的私人商務專機速度比洲際航班快得多,但至少也要6小時。他們盡可能隻帶必須的裝備,減少荷載,但是壓艙物還是太多了。根據輔助AI計算,他們到達駐浦滬領事館要到當地時間晚上19時50分,誤差8分鍾左右。

如果是平時,他們可以安排更多的飛機,把更多的裝備運過去,一點沒有問題。但因為不到24小時前的天網事件,以及最近查尼斯和美國之間的關係有點僵,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發生什麼意外都不奇怪。在這個敏感時期,即使是九龍也必須謹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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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佐斯公司的執行董事會有五個人,但除了九龍基本都是甩手掌櫃。萊昂納德負責提供武器裝備,蓋茨負責提供AI技術支持和具有特殊才能的強化人,VJ負責提供生物兵器和成本價的再生服務,肯尼迪負責介紹各種稀奇古怪神通廣大的專業人士並處理業務上的糾紛,真正參與公司運營的隻有九龍一人。實際上,艾佐斯公司就是在九龍的基軍事服務公司(ZiMilitaryServices)基礎上建立的。新公司成立後九龍仍舊負責管理公司和公司裏的戰鬥雇員,尤其是在戰鬥第一線,尤其是他自己。

新年行動。本次行動的代號,和他們簽合同的是阿爾伯斯汀高技術公司,內容是奪回被盜走的公司財產,是非政治性的民間軍事服務合同。但背後還有一個與白宮的秘密合同。包括總統在內的大人物們很重視這件事,雖然會和查尼斯政府合作,但他們另有打算。總統再三強調反複要求必須盡最大可能確保SEERS的安全回收。SEERS太有價值了,決不能輕易銷毀,要帶回美國進一步研究。而比這更重要的是——絕對,無論如何,不能讓SEERS落入查尼斯政府的手中。至於伍德怎麼樣倒是無所謂,必要時幹掉他,別讓他落入查尼斯政府手中就行。

這是艾佐斯公司成立以來最重要的一筆業務,能帶的精銳都被帶來了。最多坐12人的飛機裏塞進了23個人,不得不拆掉原來的豪華桌椅和酒吧,換上廉價的塑料椅。

23個人中有20個是戰鬥人員,包括九龍自己。4個SRT小隊,都是日薪2萬美元的老手,並且在此次行動中特別增加了三倍,以及執行死亡任務時的高額保險。他們是這次行動的骨幹,消耗品。新年行動事關重大,不能交給一般人甚至一般改良者指揮,九龍隻負責指揮包括自己在內的20個炮灰,真正掌控全局的另有其人。他們全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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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比.史密斯,坐在機艙一角的通訊座椅中朝眾人傻笑,嘴角掛著口水,光禿禿的腦袋上滿是開顱手術的傷痕和某種化療導致的斑點。他腦後一根粗大的光纜將隻有一半是血肉之軀的大腦與EPR量子通訊裝置連接在一起,那龐大精密的儀器占據了太多的機艙空間,以至於不得不拆卸開來分散安裝在機艙的多個地方。喬比是蓋茨的人,一個弱智,一個包括大腦在內接近一半的神經係統都被光處理器和神經光纖取代的強化人,世界上最強的黑客,負責和查尼斯的機器打交道,負責指揮幾天後才能運到查尼斯的AS。他可以通過EPR量子通訊裝置與MARS即時聯線,不可截取無法幹擾沒有時延,如果遠在美國本土的MARS想親自做點什麼隻有自己才能做到的技術活兒而又需要保密,就非通過他不可。

利普.範.溫克爾,一個在九龍他們登上飛機前就蜷縮在機艙角落裏的家夥。這家夥長得很有個性,活脫脫就是一隻沒毛狒狒——還是隻馬臉的狒狒。一張長得離譜的馬臉,蒼白得像冷凍多年的屍體;整個頜骨向前突出,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如同正在微笑的犬科動物。他蜷縮在機艙角落的地板上,雙手抱膝,呆板無神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地麵。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隻有VRD在視網膜上投影產生的微光才能讓他的眼睛偶爾晃動一下。他是肯尼迪介紹來的,和九龍一起行動,但九龍無權命令他,也沒有被分配具體的職責。“你就帶著他吧。”肯尼迪這樣說:“這老家夥肯定派得上用場。”肯尼迪總能介紹些奇怪的家夥參與行動,因此九龍也沒意見。不過這家夥算是肯尼迪介紹來的各種怪人中最奇怪的一個了。

阿爾伯特.威斯克,一個身材高大,20出頭的年輕金發貴族,長得和VJ一模一樣。悶罐子麵癱臉,戴著墨鏡。VJ的26個克隆體之一,奇美拉公司傳說中那個新智人計劃(ProjectHomoSapiensNovos)的產物之一。作為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所有人都要聽他調遣。顯然,無論威斯克是個怎樣的家夥,他首先是個效率主義者,半句廢話不多說,飛機一起飛立刻開始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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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將在40分鍾內與查尼斯國家席主交涉。此次行動是兩國聯合進行,由FBI和查尼斯國家安全局負責。特A級緊急通緝令將在3到6小時內下達。伍德是恐怖組織成員,在天網事件的混亂中將正處於試驗階段的啟示錄級生物武器SEERS私自帶出並帶往查尼斯,其目的是在查尼斯散布啟示錄級生物武器。我們的任務是在查尼斯政府逮捕伍德後立即設法奪回或銷毀SEERS。最好能夠在查尼斯政府之前找到SEERS。現階段的主要威脅是查尼斯政府。奪回或銷毀SEERS是第一任務。未來一個月內江浙地區被大麵積積雨雲覆蓋,不能使用衛星追蹤。我們將在燕京時間晚上19時55分左右到達浦滬。到達後立即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