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大廳的筒狀設施,每一座的高度都接近帝國大廈,它們寬闊的基座與大量的管道、線路和鐵軌相聯,周圍遍布巨大如樓房的機械裝置。透過那些建築的舷窗,可以看到裏麵晃動的人影。按照霍夫曼教授的介紹,那是初始化控製區。約櫃是用來保存、控製和提取SEERS力量的裝置,但剛剛從SEERS體內提取出來的力量仍然非常危險,並且隱患多多,必須經過一係列加工和測試程序才可以確保安全,而將其分化出不同的功能並黑箱化也是在這一階段完成。同時這個過程必須借助約櫃本身的力量影響下才能高效率地進行。因此,雖然高度自動化,但所羅門大廳裏隨時都駐紮有近千名專家、至少三倍數量的技術人員,以及負責守護這裏的警衛部隊。
如果說所羅門大廳的規模足以容納一座城市的話,那麼整座大廳本身也確實可以說一座城市了。
在這裏,數以千計的人類如同爬進巨型計算機內部,穿行於由電路、芯片與太陽的光輝構成的宏偉宮殿中的螞蟻,而瑞本就是其中一隻。
位於光輝燦爛的大廳中央,高居一切之上的,就是瑞本此行的目的所在。那個一英裏高的黑色方柱。
約櫃。
約櫃的外觀是一個外表毫無特征的黑色長方體,高約1英裏,四邊約1000碼。在一片金色的光輝之中,它那毫無光澤的黑色身軀安靜地矗立在所羅門大廳的中央,如同支撐天空的阿特拉斯巨神。四座銀白色的高塔狀建築拱衛在它的四角,彼此之間以回廊和天橋狀結構相聯,形成一個巨大的欄杆狀結構將約櫃包圍其中。
他在照片裏,和“那個人”的記憶裏,已經看到這個巨物無數次了。但從照片上和別人的記憶裏看到是一回事,親自麵對那東西又是另一回事。當它真正出現在他麵前時,當它的規模和它所容納和控製的那個活物真正通過他的感官進入瑞本的思維時,他感到那種壓力感似乎化為一隻無形的巨手,握住了他的心髒,他的大腦,他的每一根神經。
1英裏高的建築是個怎樣的概念?
當人站在一座1英裏高的建築前又將是個怎樣的感覺?
帝國大廈高度超過1400英尺。這座在20世紀早期興建的建築即使在21世紀的最後幾年裏仍然擠身全球最高建築的前十五名之列。
約櫃周圍的四座附屬設施,每一座的高度都接近千米。
纜車以均勻的速度平穩而迅速地朝那四座附屬設施之一駛去,但很奇怪的,以約櫃沉默的黑色形體為背景,那銀色的巨塔總讓人有一種奇異的虛無之感,好象壓根就不存在似的,絲毫無法吸引觀察者的注意。
他們隻能看到那麵黑色的牆。
太高了。太大了。
所羅門大廳的照明係統起到了類似無影燈的效果,再高大的建築也不會在它腳下產生陰影。但這絲毫無法影響約櫃所散發出的那種仿佛能夠把人直接擠碎的壓迫感。當約櫃那毫無特征的黑色形體在瑞本麵前以一種令人不安的緩慢速度逐漸放大,最終變成一座占據了他整個視野的黑色巨牆時,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黑色的牆壁在他麵前無休無止地擴展著。
在約櫃腳下前進著的纜車似乎永遠無法到達它的身邊。
抬頭向上看,瑞本看到的隻是從無邊黑暗邊緣透過來的幾屢光芒。
低頭向下望,瑞本隻能看到那令人眩暈的深淵底部閃爍的金色紋路。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想,全部都被麵前的形象所占據——那個毫無特征,巨大得仿佛足以遮蔽整個世界的黑色之牆!
這個星球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巨大的建築呢?
約櫃。
“我必須向你強調,那並不是約櫃的真正樣子。”霍夫曼教授告訴瑞本:“那個黑鐵盒子隻不過是一個容器,一個包裝箱,一個伺服裝置,和Vault-X與所羅門大廳一樣,僅僅是約櫃的外圍部件。它的正式名稱是‘外殼’(ThePod)。但我更喜歡稱它為……恩……”他看著瑞本:“你信猶太教嗎?不?羅馬天主教?新教?”
“東正教。”瑞本答道。“幹嘛問這個?”
霍夫曼教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可能會傷害你的宗教感情。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要先向你道歉。”他頓了頓,“關於那個用來容納約櫃的外殼,它的綽號。”
“綽號?”
“綽號,”霍夫曼教授淡淡說道:“NoholyofNoholies。”
見鬼!雖然並不信奉猶太教——事實上還頗為反感——但瑞本還是在心裏罵了一句。
如果他信奉猶太教,很可能一拳打到教授的臉上。
古代猶太人在耶路撒冷的聖殿裏修建了一個用來供奉約櫃的方形內殿,那個內殿的名字叫做HolyofHolies。
而那個1英裏高的黑色鐵盒子居然被稱作NoholyofNoholies!這明擺著就是對神聖傳說的惡意模仿。
瑞本再次看了看霍夫曼教授的花襯衫和涼鞋。他確信,如果這個老**會去梵蒂岡觀光的話,他肯定會在莊嚴的使徒宮裏一邊聽下流的黑人說唱,一邊和身邊的人高聲調侃中世紀羅馬天主教的種種猥瑣趣事——它們大多數都是真的。
“這個綽號很……有趣。”瑞本勉強應道。他實在拿不準該如何回複。這老家夥太變態了。
“有趣?”霍夫曼教授轉身看著他:“有趣?這是一個很形象的綽號——你知道約櫃裏裝的是什麼,對吧?”
瑞本點點頭。他當然知道。
每個人都知道約櫃裏裝的是什麼。
SEERS的意識中樞。
它被認為是SEERS最重要,同時也是最脆弱的部分,其功能應該是相當於人類的大腦。隻要這個部分停止運轉,SEERS那遍布世界各地的龐大身軀就會像被砍掉腦袋的巨人一樣轟然倒下。
這個部分曾以類似人類,但卻如天使般優美的形態,以人類的身份和無法理喻的目的行走在人類的世界中。它以非人的邏輯和動機四處播撒混亂與瘋狂,沒有任何人——包括那些使徒——知道SEERS到底想做些什麼。
在五日戰爭的高潮,這個核心部分脫下了美麗的人皮,展現出可憎的真正形態,然後被擊潰。隨著意識中樞被消滅,它遍布世界各地的肉體也隨之失去了行動能力。
就像很多人說的那樣,五日戰爭簡直就是典型的好萊塢大片。
試圖毀滅人類的怪物與整個世界交戰;無數勇敢的戰士像收割機前的麥子一樣紛紛倒下;在最關鍵的時刻,作為主角的美國軍人憑借勇氣和幸運,破壞了SEERS的核心——然後世界恢複了正軌。
但真正的問題從那時卻剛剛開始。
就像人們猜測的那樣,當SEERS的意識中樞被摧毀,它遍布世界各地的肉體也隨之失去了行動能力,然後被當地政府或地方勢力瓜分和研究,這就是所謂的“SEERS的遺物”。而其意識中樞的殘骸則成為了美國的戰利品,在嚴密監控下研究工作開始進行,一切都顯得很正常,和其他得到SEERS殘骸的國家並沒有太大區別。
但是在幾天後,發生了一次“偶然事件”。
那次“偶然事件”和五日戰爭本身一樣撲朔迷離,幾乎沒有人知道那次“偶然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非常奇怪,所有的資料和記錄連同所有的證人似乎都人間蒸發了。國防部曾經動用自己的地下情報網來調查此事的真相,結果不用說,一無所獲。
瑞本不知道白宮是否在這裏插了一手,或者和私自進行白金鑰匙實驗那樣,被DARPA隱瞞了。無論在哪種情況,那都是瑞本這個級別的人所無權了解的。他知道的隻是那些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那次“偶然事件”的結果。
原先被認為已經死亡或者說失去機能的SEERS殘骸開始複蘇。同時DARPA也發現了提取、控製和利用SEERS的力量,並將其作為武器使用的方法。而且以這種方法製造出的武器,其威力和可靠性遠非其他擁有“遺物”的國家製造的同類武器可能相比——當然,俄國和瑞典例外。
這就是約櫃計劃的起源。
最初的約櫃遠不像現在這樣巨大。但裏麵的東西能夠在沒有任何外界營養和能量來源的情況下,以一種緩慢但令人不安的穩定速度持續生長。它不停長大,最終在15年後的今天,成為了需要用現在他眼前這樣的龐然大物才能容納的怪物。
SEERS的意識中樞當然是所有遺物中最有價值,也最危險的一部分。通過可以保存、控製和使用其力量的約櫃,它的一係列作用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