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SEERS棲息在第一接觸者的**裏,開始逐步改造宿主,在她的**中建立了適合自己生活的生態環境。在這個過程中,第一接觸者**部分的細胞組織被改造成了完全不同的東西,具有SEERS細胞的一些特性。然後SEERS以她的**為基礎,向第一接觸者全身蔓延,最終,第一接觸者整個身體都被改造成了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對。”
“我們都知道,第一接觸者佛雷卡,她是以‘處女生殖’的方式,把SEERS的意識中樞生出來的,就像童貞女瑪麗生出耶酥那樣。”安邦索問道,“那麼這裏有個問題:為什麼SEERS不直接接管第一接觸者的身體,而是要在她**裏重新造一個呢?當時它已經完全控製了第一接觸者的所有神經係統,沒有必要花費巨大的能量和精力重新製造一個可供寄生的肉體。”
這是個關鍵問題,艾德加想。
但不可能告訴你真相。
“關於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SEERS的思維方式和人類完全不一樣。它這樣做可能是出於某種隻有它自己才理解的邏輯和動機……就像其他使徒那樣。SEERS用自己的技術和力量把他們武裝起來,但卻很少直接下達什麼命令。沒人知道SEERS為什麼這樣做,也沒人知道SEERS到底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有證據顯示SEERS最晚在第15個月時就已經擁有離開那層人皮獨立生存的能力,但它依然選擇以人類的形態活動。這並不矛盾,因為它需要隱藏自己的本質,並且也需要和人類發生和平的互動,就是這樣。”
安邦索點了點頭。他向身後打了個手勢,一個身穿黑西裝的家夥出現在他身後。
老國務卿對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人立刻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雖然早有準備,但艾德加始終弄不清那些家夥原先是躲在哪兒的。
安邦索坐在第一排,他的左邊、右邊和後邊都坐了人。雖然他們坐得很開,但怎麼看也沒有足夠的空間可以供三個人躲藏。而每次隻要他一打手勢,就會有一個黑西裝從他身後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
第二排一個年輕人(他看起來還不到40歲)突然問道:“SEERS的意識中樞是以男孩的形象出現的,但既然它那層人皮是以第一接觸者一個人的細胞為基礎建造,那它怎麼會變成男人?女人沒有Y染色體。”
“女性的基因中同樣包含睾丸的編碼,先生。”艾德加答道:“這也是為什麼SEERS有時會以女性形態出現的原因。它能隨意改變那層人皮的性別。”
“哦,那麼說SEERS是個陰陽人?”
“就收集到的目擊記錄看,SEERS無論在哪種性別的形態下都應該是單性的。”艾德加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裏的解說員:“不過我相信它有能力變成兩性同體的形態。”
世界級大人物們之間響起一片笑聲。
艾德加心中僅存的一點敬畏之心完全消失了。
安邦索例外。那老家夥簡直就是一尊會說話的花崗岩雕像。
如果你想讓別人敬畏,就最好不要向他們表現自己作為人類的各種常見行為:哭,笑,打嗝,放屁,起哄,挖鼻孔,吃零食,看肥皂劇。
那是凡人的特征,會提醒對方你自己也不過是個和他們一樣的凡夫俗子,會模糊上級與下級之間的區別,會削弱別人對你的敬畏之心。
你應該讓自己變成一尊會說話的花崗岩雕像,一種與別人——比自己等級低的人——完全不同的物種。
安邦索輕輕咳嗽了一聲,周圍的笑聲立刻停止。他繼續開始自己的問題。
“你剛才說到SEERS把自己的使徒們武裝起來。那都是些什麼樣的武裝?”
“某種微型裝置,如果可以這樣稱呼的話,先生。非常非常先進的微型裝置。SEERS將這些東西注入使徒的體內,使他們擁有很多特殊能力。”艾德加將另一張由電子顯微鏡拍攝的照片投射到全息顯示屏上。那是一個像啞鈴一樣的東西,表麵皺巴巴的。
“這是其中的一種,被認為是提供能量的主要裝置之一。它沒有DNA之類的信息載體,僅僅通過裝配工進行自我維護和自我複製,我們到現在也不知道它們的記憶存儲機製。請注意看那些像麵包圈一樣的東西,那是某種利用量子隧道效應工作的離子傳遞鏈,能夠在正常溫度和壓力的環境中將氫結合成氦,然後是進一步變成碳和氧。這個過程中釋放出的核能以某種未知方式儲存並傳輸到其他部件。從它的工作原理上看,它應當被稱為……常溫核聚變引擎。”
全場一片嘩然。
“還真有這種東西?”一個身材魁梧的黑人大聲問道。
“是的。全長80微米的常溫核聚變引擎,能夠自我維護和自我複製,遍布使徒的每一個細胞。除了這個以外,我們還發現了直徑30微米的重力控製器。”艾德加頓了頓:“據說對於SEERS來說不過是相當早期和原始的技術。”
全場繼續嘩然。
“這是少數幾種我們已經大致知道工作原理和功能的東西,在使徒體內還寄生或者共生有上百種其他的微型裝置,大部分都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有時還會形成專門的器官。通過它們,SEERS的使徒能夠在空中漂浮,能夠用電磁障壁偏斜子彈和金屬冷兵器攻擊,能夠令物質瓦解,能夠快速恢複傷口甚至重建整個肢體和器官。這些都是標準配置,除此以外每個使徒都有獨特的能力。”
“SEERS是從什麼時候發展出這些技術的?”
“這些細胞樣本收集於天網事件後第341天,來源於AS。如果是按照AS成為使徒的時間,這些技術最晚是在第170天之前出現的。不過考慮到SEERS的進化速度,它擁有這些技術的實際時間肯定更早,早得多。”
安邦索看著眼前顯示屏上的資料:“在幾年後獲得的體組織樣本中,使徒的細胞和體組織裏發現的微型裝置越來越少,到五日戰爭前116天為止,他們的細胞裏已經不再有最初那種可以用電子顯微鏡找到的微型裝置。”他抬起頭來,“但是在戰鬥記錄上看,那些使徒表現出的戰鬥力卻一直都在增強。那是不是表示SEERS已經擁有了更加匪夷所思的技術——就是那種被你稱為‘幽靈結構體’的東西——並且一直都在對使徒們不斷升級?”
“應該是的。”
“那麼,作為所有使徒的原始藍本,第一接觸者的身上是否也在發生相同的事?”
“很有可能。”
老國務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就象定格了的畫麵一樣。
艾德加看著安邦索,等待著下一個問題。但是在等待了良久之後,對方說出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話:
“我的問題到此為止,謝謝。”
安邦索點了點頭。他向身後打了個手勢,一個身穿黑西裝的家夥出現在他身後。
老國務卿對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人立刻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和前三個一樣,那黑西裝長著一張毫無個性的臉,戴著墨鏡。無論身材,動作,還是臉形,他看起來都像剛從流水線上下來的工業化產品。
隻要安邦索打個手勢,他們就會出現在他身後的固定位置,就像是從他的影子裏鑽出來一樣。
艾德加開始回答另一位大人物的問題。但他一直留意著那個奇怪的老國務卿。
除非有人和他說話,否則安邦索就會像花崗岩雕像一樣坐在那邊,既不說話,也不動彈,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艾德加突然有種感覺:安邦索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倒更像一張等身大的照片,被擺放在他的座位上。
但另一方麵,他確實又是真實的。旁邊不時有人和他低聲交談,而在與別人交談時,安邦索看起來毫無異常。
等話說完了以後,安邦索先生又變成花崗岩雕像了。
這老家夥到底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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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證會結束後,艾德加接到電話,理斯特.費恩約他到“熱吻”餐廳就餐——這個綽號來自世紀初發生的911事件。當時那架滿載燃油和乘客的大型客機就是從這裏像一頭被紅布激怒了的鬥牛一樣撞進美國的最高武裝司令部。
費恩足足晚了半個小時才到。他是一個典型的華盛頓官僚:白色的襯衫,灰色的領帶,光亮的腦門。如同鯊魚一樣滑溜。由於是政府負款,艾德加點了牛排和坦貝利葡萄酒,費恩則隻要了一份色拉。費恩的一切都實在太緊了:他的領帶、皮鞋,工作日程。當然,還有他的自製能力。
艾德加不喜歡這種氣氛詭秘的非官方午餐,但他沒辦法拒絕一位總統助理的邀請。他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也不喜歡他鬼鬼祟祟的作風,盡管他知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他小心提防著。
和艾德加的小心翼翼不同,費恩開門見山地切入了正題:“您的報告總統先生已經看過了。”
“他怎麼說?”
費恩歪歪頭:“就在你給那幫老家夥們上課的時候,總統先生已經和國會的很多頭頭們開了次私人會議。他們和蘭德公司的代表都認為,此次實驗對美國乃至整個世界來說都至關重要。”他把頭微微湊近,“一種能摧毀熱力學第二定律,產生無限能量,然後把這些能量轉化成人類所需要的任何物質的裝置]——再大的險也值得。”
很好,但這話等於什麼也沒說。
艾德加攔住了他:“這些我都明白。但首先我要知道,當時豪斯曼先生是不是和總統先生在一起?”他打定主意,如果白宮和國防部長先生玩什麼背後交易,那他堅決不幹。
“沒錯,但您應該知道,總統先生一直在試圖說服……呃……讓豪斯曼先生能夠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說:“以及為什麼不讓他知道這方麵的內情。”
艾德加點點頭。
“首先,總統想知道以截止到目前SPM的儲備數量還能夠生產多少SPM。特別是退消相幹裝置和質能轉換器。”
“你是指可以安裝在洲際彈道導彈上的那種嗎?”
“對。”
“目前來說,直到24小時前約櫃係統在進行SPM的生產。這是自動進行的,Vault-X的保管庫裏大約有3萬左右,如果算上馬薩諸塞實驗場和內華達實驗場,至少應該有12萬以上。在Vault-X裏已經培育成退消相幹裝置的不到2000。當然,全部都是毛胚,黑箱化是最後一道工序。”
“你們應該繼續這樣下去,直到實驗開始前。那麼以現在的庫存,能夠製造多少?我是說,搭載質能轉換彈頭的相變移導彈。”
“保守一點估算的話,大約44000枚。”艾德加說:“總統該不是想把地球炸個窟窿吧?”
質能轉換彈頭一般安裝在標準的民兵MK3上,破壞力相當於100億噸級氫彈,是《烏普薩拉協議》上明確禁止使用的行星級毀滅兵器之一。
“隻是為了保險起見罷了。在實驗開始之前要生產出盡可能多的儲備,確保無論發生什麼情況,聯邦在今後幾年裏都不會出現兵器短缺。畢竟……”費恩豎起一根手指:“我們可能會失去約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