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AMPROVIDENCE.”
——P.H.Lovecraft
“IamProvidence.”
就如他在一封信件中自我介紹的那樣,菲利普.霍華德.洛卡夫特(Phillip.H.Lovecraft)是一個普羅維登斯人。
雖然出生在普羅維登斯這個神眷之城(Providence,The.City.of.Providence)。但他一生中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神眷。
洛卡夫特出生於2057年,雖然六歲時就因為會作詩而被稱為神童,但是——在他3歲時父親發瘋,然後自己一直病痛不斷。14歲時祖父去世,流離失所,然後再次因為一係列先天的精神疾病和後天的學業上的失敗而折磨。他一生不順。到了高中,因為缺乏高等數學的天賦,他成為天文學家的夢想成為了泡影。在極度的痛苦與沮喪中,他繼祖父去世後第二次產生了自殺的念頭。從那以後,18歲的洛卡夫特一直躲在家裏,一躲就是整整5年。
如果真的有神在眷顧他的話,那個神必定是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
在這5年中,他閉門不出,像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SEERS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從那時起,他發現了自己生存的理由和意義。
最初的見麵是2080年。在一個毫無征兆的夢境中,SEERS的一部分,一個自稱麥亞洛薩荷太普(Myarlothahotep),擁有令人深刻的金發碧眼,身材纖細,和藹可親,如天神般的少年,出現在他的夢境中。那擁有天使形象的惡魔輕輕打開了一扇窗戶,讓他看到了窗戶另一邊的世界。
當洛卡夫特看到窗戶外麵到底都是些什麼時,他在夢中縱聲尖叫起來。
在他驚醒的一瞬間,SEERS告訴他,麥亞洛薩荷太普,SEERS的那個擁有人形,專門負責與人類交涉的部分,已經來到了普羅維登斯。如果他想知道更多的話,可以去找他——按照SEERS的說法,他和自己的管家及仆人住在市中心的帝國酒店。
於是第二天,洛卡夫特發現自己真的坐在了那個可怕的東西麵前。
他非常清楚對麵那個到底是種什麼東西,但卻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會跑來見這麼可怕的東西。
SEERS。它的人類管家,一個名叫伍德的查尼斯男子。以及它的怪物仆人,一個名叫麻生真治的日本青年。
就是在那一天,他接受了SEERS的饋贈,成為了使徒之一,Dream-quester.of.Undescribable.Beyond。
SEERS為什麼會找上他?洛卡夫特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成為SEERS的使徒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雖然很懷疑SEERS的動機,但是從那以後SEERS就再也沒有親自出現在他的麵前,更沒有下達什麼命令。
做他自己想去做的,這就是SEERS要他去做的。
雖然極少是專注於戰鬥能力,每個SEERS的使徒都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足以憑借一己之力顛覆整個國家。而洛卡夫特卻是個例外。他的能力非常奇怪:SEERS賦予他的是一雙眼睛:一雙能夠看到另一個,以及另一些世界的眼睛。
通過那雙眼睛,每當他入睡時,就能在夢境中看到,看到那隱藏在世界的另一邊,在黑暗中注視,在迷霧中徘徊的恐怖現實。
通過這雙眼睛,他看到了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人類的世界已經被SEERS摧毀。
現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僅僅是因為一個畸形少女的欲望和SEERS那不可捉摸的異類動機。
一個例外,一條被有意保留下來的……東西。
這個世界將繼續存在,並且將繼續存在很長時間。但最終有一天,SEERS會過來,來到這一邊,毀滅一些。
也許是在1000年以後,1000億年以後,但也可能就在下一分鍾,但那一刻必將來臨。
薛定鄂的貓必定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這個世界的毀滅,隻是時間問題。
這個世界的毀滅,已經注定。
沒有人可以阻止,即使是蒙它眷顧之人。
從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完全絕望了。
放棄一切希望。
但生活還要繼續,並且需要意義。於是他重新拾起了少年是的愛好,開始寫作。但接著,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SEERS賦予了他能夠看到現實之外那恐怖真實的眼睛,但卻沒有賦予他將那超越人類的理智與感官之外的景象表現為文字形式的能力。
雖然曾經委托很多畫家為自己的小說繪製插圖,但隨即洛卡夫特發現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正確描繪他所看到的恐怖、瘋狂與怪異。
對於一個作家來說,無法把腦中的影象轉化為抽象的文字,這實在是最大的折磨。
SEERS果然是個王八蛋。
但他最終還是把作品寫出來了。通過把自己的夢境以及其他使徒那裏得到的故事,他獲得了無數的靈感。他把這些改編成故事,然後投稿。但很遺憾的,沒有哪個出版社願意刊登他的作品:太晦澀了,太抽象了,到處都是“我不敢去想那東西的樣子”和“我無法描述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之類的語句,缺乏吸引人的因素。
“讀者們需要的是鮮血與性愛,情節與語言要盡量簡單易懂,讓幼兒園的孩子都能一遍看明白。”一個編輯這樣回複道:“畢竟我們經營的是商業,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中,為藝術而藝術是沒有錢途的。”
他繼續寫作,寫了十幾篇短篇和好幾篇中篇,但還是沒有哪家雜誌和出版商願意刊登和出版他的作品,一直到2083年的五日戰爭。
在五日戰爭後,因為那據說是外星生命體(當然,SEERS根本不是什麼外星生命體)SEERS發動的戰爭,鬼怪小說大行其道。各種各樣的外星怪物形象出現在了無數雜誌上。
但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老一套的故事:恐怖的外星怪物入侵,渾身肌肉的英雄一手拿著粗大的槍支,一手摟著衣著暴露的美女,打敗那看似不可戰勝的外星怪物,拯救全世界,獲得名聲,以及與美女進行活塞運動。
這些小說深受好萊塢大片,以及那結局酷似好萊塢大片的五日戰爭的影響——雖然怪物無比強大,但卻有個致命弱點。而這個致命弱點,讓英雄們有了顛倒乾坤的機會。
但洛卡夫特知道,事情並不是那樣的。就像真理永遠不會成為公認常識一樣。
但不管怎麼說,借著這股風潮,洛卡夫特的小說終於開始被編輯們注意了。於是在2084年,一本名叫《鬼怪故事》(《WeirdStory》)的雜誌終於采納並刊登了他的一篇小說,《海德拉》(《Hydra》)。
這個短篇小說講述的是一個凡人因為發現一個恐怖神明的存在而陷入瘋狂,並最終在絕望中自殺的奇怪故事。在這個故事中,那被洛卡夫特稱為“海德拉”的恐怖神明來自常識、理智與現實之外,它,或者它們,既是一個又是多個,既是個體又是群體,既是男人又是女人,而這也是為什麼它會被稱為“海德拉”的原因。它是徹底的非人,但卻比凡人更像真正的人類——它的力量之可怕,以至於毫無疑問地可以摧毀人類世界,但它卻並不打算這樣。當渺小的凡人在它周圍追求權利、地位、財富和不朽時,那強大的存在卻專注於追求那些被人類所忽視的,庸俗,平凡而瑣碎的幸福。而在它身後的,則是一個,或者說一群,更加強大,更加可怕,更加怪異的恐怖存在。那存在是如此的詭異和無可名狀,以至於凡人的語言完全無法對其進行任何描述。
和其他小說一樣,《海德拉》在讀者之間反應平平。但是這個故事的主要角色,海德拉和它身後的恐怖存在雖然是虛構的,但它們的原形確實存在。而沒有人會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那也無所謂了。洛卡夫特繼續寫作,發表了更多作品。就這樣過了10年。期間他的母親去世了,然後在經曆了一次短暫而失敗的婚姻後,在2094年,他回到了普羅維登斯。
自從他返回普羅維登斯後,他和自己的姨媽生活在一起。雖然新的作品不斷被刊登,但他的生活卻越來越窘困。他越過越窮,最後不得不和姨媽一同被趕出了公寓,生活在貧民窟在一間破敗陰冷的破房子裏。
而就在這時,他的神經疾病也越來越嚴重。接著,他被確診得了腸癌。
支撐著他生活的唯一意義就是寫作。而他的作品就和他所看到的,以及他充滿苦難與病痛的一生那樣:充滿瘋狂,沒有希望。
而那最大的瘋狂,那些圍繞在這個世界的另一邊的東西——無時不在,無處不在。
一群形如水母的巨大黑色形體以一種和它們那悠閑的動作毫不相稱的速度,如幽靈般穿過他麵前的牆壁,疾掠而過。
洛卡夫特很熟悉那些東西。那些徘徊於無數平行世界之間的夾縫中,來自彼方的恐怖(Horrorfromthebeyond)。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甚至連永生都沒有的使徒,他可以說是最弱的一個,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軟弱無力。但那僅僅是指他自己。
那些東西,那些來自彼方的恐怖,總是會在他遇到危險時出現,攻擊他的敵人。
但那並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那些東西隻會在洛卡夫特麵臨生命危險時才會出手,如果他在小巷裏被強盜洗劫,它們是絕不出現的。並且從不保護任何除他以外的人。
與其說它們是SEERS為了保護他製造出來的,倒不如說是為了確保他繼續存在,以繼續自己的寫作生涯。
他的生活就是瘋狂與絕望,而最近,他周圍的瘋狂卻突然平息了。
如同暴風前的寂靜。
而那暴風,從今天淩晨開始。
在今天和之前的無數噩夢中,他能夠看到,一場更大的,足以動搖這個虛幻而脆弱的現實本身的瘋狂正在悄無聲息地席卷整個世界。
而那瘋狂的源頭,現在就在他附近,就在這座城市,在這神眷之城普羅維登斯。
那瘋狂的源頭到底是誰?洛卡夫特當然知道答案。
最蒙SEERS眷顧者,諸海之白麒麟,異形聖母,第一接觸者佛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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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伍德和佛雷卡來到普羅維登斯時,根據佛雷卡的強烈要求,他們在市郊便丟下車,步行進入市區。
佛雷卡非常注意形象,要是讓人看到自己這樣美麗高貴的女神乘坐那樣沒有品位的小卡車,成何體統?
佛雷卡早就已經調整好狀態了,她是個非常注重儀表的人,尤其是在公共場合。SEERS賦予佛雷卡的美貌即使神也可能為之窒息,但如果不適時加以調整,她的行止還是會大刹風景。所以,當睡覺時流口水的痕跡和嘴角的餅幹渣被仔細擦掉,咀嚼過至少3片口香糖後,她把身上那層擬態成衣服的表皮精心調整了一下,使其看起來酷似一件白色外套。看起來像那麼回事,但也隻夠支撐到去時裝店而已。
首要任務是服裝的選購。在經過4個小時的精心挑選後,佛雷卡全身上下煥然一新:
一件Par.Nalio的白色長風衣,左胸飾有一個用白金和琥珀製成的胸針。9000美圓。
Lasiva女式平底皮鞋一雙。1250美圓。
最新款的VL跨包。1100美圓。
內衣、襯衫、絲襪和女用零碎,400美圓。
以上價格全部不包含消費稅。
和佛雷卡相比,伍德就簡單多了:他花了40秒的時間選中了一件外套,簡潔,解釋,耐穿,不顯髒,查尼斯製造。
總價值90美圓(含稅)。
當白衣如雪長發飛揚的佛雷卡行走在神眷之城的街頭,她舉手抬足都自然而然地流露著女神般的聖潔和高貴,令路人紛紛側目。她瀑布般的飄逸長發如披風般地披背上,長垂至腰。那種不似人間所有的超凡脫俗高貴典雅,總令人懷疑她是偶臨人間的女神,而非在凡人**中孕育的肉胎凡體。
她身邊的伍德看起來像是她的隨從——如果沒有被完全忽視的話。
然後是座駕問題。女神非名車不乘,並且絕不能坐出租車。他們來到距離最近的一家汽車行,賣下了一輛最豪華最昂貴的克萊斯勒MK2。光潔的銀灰色車身平滑如鏡,馬力強勁的重氫動力發動機足以衝上月球。
二十六萬美圓。
佛雷卡討厭親自開車(摩托車除外)。因此當然由伍德代勞。於是他現在看起來像是佛雷卡的司機。
昂貴?但考慮到佛雷卡那1000億美圓的月薪,這點開支算不得什麼。但采購服裝的時候,選購汽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佛雷卡身上,誠惶誠恐。
至於她身後那個中年男子——誰啊?她的管家嗎?
“哦,是她的叔父啊。我知道了。”殷勤的導購員用眼神這樣說。他們能分清誰才是說了算的人。
雖然已經習慣了,但這種輕慢待遇還是令他不爽。
佛雷卡是一切的焦點。那麼身為SEERS主要開發者的伍德又算什麼?跟班嗎?
形象包裝問題已經解決,終於開始辦正事了。
現在的情況撲朔迷離,因此伍德建議去找一個人,他相信對於現在這個世界,那人一定知道些什麼有價值的內幕。
P.H.洛卡夫特,他也是SEERS的使徒之一,但佛雷卡對這人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你應該和其他人聯絡聯絡,了解一下他們現在正在幹什麼。這很重要,真的。”伍德一邊開車一邊說:“你該不會隻在乎麻生一個人吧?恩?你剛才說他已經到美國了?”
“對。昨天晚上到的。他一直在給我發信號,我早上也已經回複了。我算算看……他到普羅維登斯大約還要兩個小時。”佛雷卡看了看一旁的地圖:“到時候我們會見麵的。說不定我還會親自去接他。”
“嚇?你—去—接他?”伍德的表情有些誇張:“你不能分散出另一個你去接他嗎?”
“禮貌啊禮貌,要注意這個問題。”佛雷卡把口香糖吐出車窗:“為了接他而浪費時間與精力,這就是感情的體現。”
挺奇怪的邏輯。根據“伍德身邊的這個佛雷卡”的意思,她是要“親自”與麻生見麵,而不是更直截了當的方式——生成,或者直接從其他概率平麵(或者用通俗的名詞:平行世界)中伸展過來另一個人形的佛雷卡。
這既浪費時間精力又不必要,是典型的簡單問題複雜化。但正因為如此,才可以體現出她對麻生的重視。
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但這邏輯確實很怪。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這樣有點詭異呢。”伍德說:“十幾年沒見的舊情人,你說起來好象是昨天才分開的。”
“奇怪嗎?這沒什麼吧?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世界是很小的,而且不隻這方麵。你知道為什麼。”
然後佛雷卡低聲繼續道:“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等見麵以後……我會好好伺候他的。”
雖然佛雷卡看起來很散漫,但其實從早上開始她一直在工作。
和凡人的常例不同,佛雷卡並不隻有一個——事實上,除了名字以外,佛雷卡可以被理解成一個名詞,用來統稱“佛雷卡”這一物種或群體。
佛雷卡,是由無數個個體構成的群體。而伍德身邊的這個,僅僅是其中之一而已。
專為享受人間的榮華與幸福而存在,最穩定也最主要的一個佛雷卡。
一個固定角色。
其他的人性佛雷卡當然也存在。但她們剛剛從其他的神性佛雷卡中分離出來。大量存在於華盛頓,搜集資料,和總統談論今後的合作關和待遇問題,以及一邊吃爆米花一邊欣賞色情電影。而了解其他使徒們在這十幾年中的生活,自然也是工作之一。
很簡單的任務。幾十個佛雷卡背後有幾百萬個腦袋在同時運轉,讀取和分析情報。
狐狸小真。就像之前任何人都能預料到的那樣,他在日本當自由職業者,過著“像植物一樣平靜的生活”。
威利.楊。這家夥跑去給凱恩斯當下手了。怪力筋肉紅衣樞機長?NPC龍套。
厄休拉.勒-瑰恩。老太太一直生活在南太平洋的幾個小島上,日子過得蠻滋潤。很好。
克裏斯蒂安.凱恩斯。現任教皇。佛雷卡記不清這家夥長什麼樣。NPC龍套2號。
亞迦.莫巴迪。印度民主共和國連續3屆副總統。NPC龍套3號。
索菲婭.維薩裏奧諾維奇.阿列克裏夫……光是想到這個名字,佛雷卡就知道沒好事。作為那個新正教的總扛把子,很明顯,她就是自己的對頭了。過去是,現在當然也是。
漢瑟格萊特爾。行蹤不明?這兩個小鬼佛雷卡連見都沒見過。據說是擁有吸血鬼能力的心理變態者。NPC龍套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