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杜甫(5)(1 / 3)

杜甫一家人走過成州長道縣(今甘肅西和縣),來到寒峽,隻見峽口兩岸懸崖絕壁,陰霧沉沉,天寒地凍,詩人說:“寒峽不可度,我實衣裳單。”(《寒峽》)時值仲冬,詩人一家人無禦寒的冬衣。千難萬難,終於過了寒峽。

杜甫經過法鏡寺,進入青陽峽,此處地勢的險惡令人驚怖,便寫《青陽峽》:

林回峽角來,天窄壁麵削。磎西五裏石,奮怒向我落。仰看日車側,俯恐坤軸弱。魑魅嘯有風,霜霰浩漠漠。

杜甫一家艱苦跋涉,過了龍門鎮(今甘肅鞏昌縣內),見四周峰巒起伏,日暮旗影慘淡,戍卒在夜晚寒風中的悲泣聲隱約可聞。再向前行,走過了積草嶺,開始攀登泥功山,便寫《泥功山》一詩:

朝行青泥山,暮在青泥中。泥濘非一時,版築勞人功。不畏道速永,乃將汩沒同。白馬為鐵驪,小兒成老翁。哀猿透卻墜,死鹿力所窮。寄語北來人,後來莫匆匆。

杜甫一家曆盡雪雨風霜,跋涉險山惡水,含辛茹苦,艱苦卓絕,終於到達同穀。到達之後,因居窮穀,負薪拾橡。

時值嚴冬,向自然環境求生計正是最艱難的季節;自秦州至同穀在經濟上有出無進,原有積蓄多所消費,故而困頓不堪;同穀親友,生活上得不到接濟;致書相召的同穀縣宰未曾給杜甫任何實際的幫助。

淒慘的生活沒有壓倒詩人,給了他至深的激勵,他寫了《同穀七歌》千古絕唱。《同穀七歌》一:

“有客有客字子美,白頭亂發垂過耳。歲拾橡栗隨狙公,天寒日暮山穀裏。中原無書歸不得,手腳凍皴皮肉死。嗚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風為我從天來。”

《同穀七歌》二:

長鎮長鎮白木柄,我生托子以為命。黃獨無苗山雪盛,短衣數挽不掩脛。此時與子空歸來,男呻女吟四壁靜。嗚呼二歌兮歌始放,鄰裏為我色惆悵!

《同穀七歌》其三:

有弟有弟在遠方,三人各瘦何人強?生別輾轉不相見,胡塵暗夭道路長。東飛駕鵝後鹙鴿,安得送我置汝旁?嗚呼三歌兮歌三發,汝歸何處收兄骨!

《同穀七歌》其四:

有妹有妹在鍾離,良人早歿諸孤癡。長淮浪高蛟龍怒,十年不見來何時?扁舟欲往箭滿眼,杳杳南國多旌旗。嗚呼四歌兮歌四奏,林猿為我啼清晝!

《同穀七歌》其五:

四山多風溪水急,寒雨颯颯枯樹濕。黃蒿古城雲不開,白狐跳梁黃狐立。我生何為在窮穀,中夜起坐萬感集。嗚呼五歌兮歌正長,魂招不來歸故鄉。

《同穀七歌》其六:

南有龍兮在山湫,古木蘢蓯樛相。木葉黃落龍正蟄,蝮蛇東來水上遊。我行怪此安敢出,拔劍欲斬且複休。嗚呼六歌兮歌思遲,溪壑為我回春姿。

《同穀七歌》其七:

男兒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饑走荒山道。長安卿相多少年,富貴應須致身早。山中儒生舊相識,但話宿昔傷懷抱。嗚呼七歌兮悄終曲,仰視皇天白日速!

《同穀七歌》,不僅是杜甫困居同穀的寫照,而是那個時代迫於饑寒、心存壯誌、胸懷天下卻致仕無路、報國無門心靈現實的集中體現。

乾元二年(759年)十二月一日,舉家啟程,離開住了一個月的同穀,杜甫一家在同穀困於貧病饑寒。為了生存,攜家入蜀。選擇去成都,因為成都一帶未受兵火之害,社會比較穩定,親友也多,生活能維持。踏上了入蜀的旅途。

杜甫一家,經過栗亭,走過當房村,攀上木皮嶺,這裏山高路險,便寫:

遠岫爭輔佐,千岩自崩奔。始知五嶽外,別有他山尊。(《木皮嶺》)

南登木皮嶺。艱險不易論。汗流被我體,祁寒為之暄。

天寒荒野外,日暮中流半。我馬向北嘶,山猿飲相喚。(《白沙渡》)

“大江動我前,洶若溟渤寬。篙師暗理揖,歌笑輕波瀾。”(《水會渡》)

杜甫又寫了四首描述了當時走棧道的情景。《飛仙閣》詩:

“棧雲闌幹峻,梯石結構牢。萬壑欹疏林,積陰帶奔濤。寒日外澹泊,長風中怒號。歇鞍在地底始覺所曆高。”

《龍門閣》:

“清江下龍門,絕壁無尺土。長風駕高浪,浩浩自太古。危途中縈盤,仰望垂線縷。滑石欹誰鑿,浮梁嫋相拄。目眩隕雜花,頭風吹過雨。百年不敢料,一墜那得取!飽聞經瞿塘,足見度大庾。終身曆艱險,恐懼從此數。”

《石櫃閣》:

“季冬日已長,山晚半天赤。蜀道多早花,江間饒奇石。石櫃層波上臨虛蕩高壁。清暉回群鷗,瞑色帶遠客。”(《石櫃閣》)

《劍門》:

“惟天有設險劍門天下壯。連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兩崖崇墉倚,刻畫城郭狀。一夫怒臨關,百萬未可傍。珠王走中原,岷峨氣淒愴。三皇五帝前,雞犬各相放。後王尚柔遠,職貢道已喪。至今英雄人,高視見霸王。並吞與割據,極力不相讓,吾將罪真宰,意欲鏟疊嶂!恐此複偶然,臨風默惆悵。”

越過劍門關,杜甫一家來到德陽(今四川德陽縣)的鹿頭山。他們自秦州啟程,中經同穀,此來蜀中,一路上崇山峻嶺、長川大河、棧閣險阻、寒風冷雨,及至鹿頭山,方出險境;南望成都,沃野千裏,眼界開闊,喜上心頭,便寫《鹿頭山》:

連山西南斷,俯見千裏豁。遊子出京華,劍門不可越。及茲險阻盡始喜原野闊。

杜甫一家終於平安到達成都,為記述初到成都時的情形,又寫《成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