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國子監的學宮有不少人均出身於勢要之家,他們自視高貴,風氣不正。有位直講(品位較低的教員),很善於講授禮學,但他的相貌比較醜陋,其他學官就輕視他,排斥他。在規定的中午集體用餐時,都遠遠地躲著他。韓愈獲悉這一情況後,在用餐時吩咐一名吏員說:“你去把直講請來,我要與他共同進餐。”韓愈以自己的行動提高了這位直講的身價,教育了其他學官。此後,再沒有欺侮這位直講了。
韓愈擔任國子監祭酒作了不少工作,使國子監的麵貌發生較大變化。
韓愈唐穆宗長慶元年(821年)七月,被耀任兵部待郎。在此之前,成德節度使田弘正被其部將王庭湊殺死,王庭湊要求朝廷承認他為節度使,但遭到朝廷的拒絕,於是河北發生叛亂。魏博節度使李朔心聽到田弘正遇害的消息,準備派深州刺史牛元翼統兵進討王庭湊,王庭湊反而縱兵將深州包圍。深州告急之後,朝廷把閑置已久的裴度請出來,讓他率軍三麵援救深州,因糧草不足未能征服王庭湊。朝廷出於無奈,隻得於長慶二年(822年)二月,委任王庭湊為成德節度使。與此同時,派韓愈充當宣慰使,前往鎮州安撫王庭湊。對這危險的使命傳開後,不少朝臣都為韓愈的處境擔心。元鎮上奏說:“韓愈可惜!”此時的唐穆宗也有些悔意,於是再下詔旨,要韓愈到達鎮州邊鏡時,酌情處置,不一定冒險進入鎮州。韓愈接到朝廷詔命卻說:“讓我進至邊境相機而待,不要冒險而人,這是皇上對臣子的仁愛之心;但是為國盡忠死義,卻是臣子的本分。”韓愈決心身入虎穴,表現出一種臨危不懼的可貴精神。他在到達官軍駐地後,寫給裴度的兩首詩:“日馳三百自嫌遲”,“恨不身先去鳥飛”,“風霜滿麵無人識”。
韓愈到達鎮州,徑人叛軍大營。王庭湊如臨大敵,劍拔弩張。韓愈入庭就座後,狡詐的王庭湊對韓愈說:“事情所以搞到如此地步,全是士卒鬧的,不是我王庭湊的本意。”韓愈當即駁斥,喝道:“朝廷以為你有將帥之才,才授你以節度使之職,想不到你竟不能與士卒講話安撫,聽任他們胡來妄為!”韓愈剛說到此,一些兵士擁上來狂呼亂叫,說:“我們承德軍的先太師(指承德軍原首領。王庭湊之父王武俊)曾為朝廷趕走朱滔,征戰血衣至今仍在。我們這支軍隊有什麼對不起朝廷?朝廷為何把我們當成寇賊?”韓愈麵對氣勢洶洶的士卒,鎮靜自若,侃侃而談。他列舉了天寶以來,安祿山、史思明、李希烈、梁崇義、朱滔等背叛朝廷的軍閥,不僅自己身敗名裂,而且還貽害子孫,以及田弘正等歸順朝廷之後,子孫富貴榮華的正反兩方麵的事實,教育引導士卒忠於國家。但士卒卻反駁韓愈說:“田弘正刻薄我們,所以我們才造了他的反!”韓愈機智地對士兵說:“你們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你們不是已經殺了他,並且殺害了他的全家嗎?既然如此,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眾兵士都覺得韓愈說得在理,情緒逐漸緩和下來。王庭湊擔心韓愈繼續鼓動士卒,於己不利,立即驅散士卒,哭著問韓愈來鎮州的使命和真實意圖。韓愈問:“你把牛元翼包圍這麼久到底想幹什麼?”王庭湊答應立即解圍。韓愈一看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就對他說:“如果真能解圍,那你就沒有事了。”後來牛元翼之圍解脫,韓愈就懷著不辱君命的興奮心情回京複命了。韓愈隻身撫叛活動,表明他是一位既長於詩書道理,又具有膽略識見的難得人才。是他暮年為維護國家統一而做出的傑出貢獻,
韓愈因鎮州撫叛之功,又被朝廷耀為吏部侍郎。他在擔任吏部侍郎九個月中對吏部某些不合理的舊製進行過整頓。韓愈長慶三年(823年)六月,又由吏部侍郎調任京兆尹兼禦史大夫。京兆尹所管轄的主要地區是京城長安,這是皇戚貴族、權臣勢要雲集的地方,大批皇家的侍衛部隊禁軍,依恃其特殊的地位,橫行不法,為非作歹。這是曆任京兆尹最感頭痛的官職。56歲之高齡的韓愈出任此職後,他執法嚴厲,禁軍士兵私下議論說:“這個人連皇帝老子崇拜的佛骨都想燒,可千萬別觸犯他。”他擔任京兆尹時,因為遇上旱災,長安發生糧荒,韓愈采取嚴厲的措施,管製糧商,治理有序。由於韓愈執法不阿,得罪某些權貴和其他一些原因,當年十月,他又被調任兵部侍郎。不久,改任吏部侍郎。
韓愈長慶四年(824年)六月,病倒,獲準休假百日,在長安城南村內的一所莊園中靜養。他的學生、摯友張籍來此相伴兩個月,賈島也不時地前來探望。張籍在《祭退之》一文中,詳細地描寫過韓愈養病的生活情況:有時他們移船入南溪,蕩舟起清波,鷗駕圍著小舟飛翔,引來農夫村童聚岸觀看;有時他們垂釣板亭,吟詩唱和,心情歡暢,忘卻許多世俗煩惱;有時他們乘月登高灘,觀賞著滿天星鬥,興致盎然,經常是露沾衣衫,深夜方歸;有時他們遇上老農,品嚐他們送來的時鮮瓜果,深為他們的質樸所感動。但韓愈畢竟是患病的老人,他自己也深深感覺到身體狀況的惡化,有時竟到了“足弱不能步”的程度。八月十六日夜,張籍應邀再度入韓宅。他們在一起賞月暢談,興致頗濃。為了助興,還特地命兩名歌妓“合彈琵琶箏”,絲竹之聲在微涼的秋風中回蕩。大概由於此晚夜深風冷,韓愈的病情加重,此後張籍天天到韓宅視疾。57歲的一代文學大師韓愈當年十二月二日去逝。對家人說:“獲終牖下,幸不致失大節,以下見先人,可謂榮矣。”他辭世時,神色不變,儀態安詳,張籍由此而稱他為曠達之士。韓愈的遺體第二年歸葬於河南河陽先人墓地。後來朝廷追贈韓愈為禮部尚書,溢號為“文”,所以人們又稱他為“韓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