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八年一月,太守宋選罷任,新太守陳希亮接任。蘇軾與宋選相處融洽,但與這位新太守卻難以共事。陳太守麵孔黑瘦,目光如冰,為人嚴厲,自下民到王公大臣無不畏懼他。士大夫聚而飲酒取樂時,隻要陳太守一到,大家立刻不敢放肆談笑了,酒也喝得毫無興致。陳太守是四川青神人,是蘇軾嶽家同鄉,按說他與蘇軾應有同鄉之誼。可是,他覺得蘇軾是少年得誌,要嚴加管束,兩人的矛盾衝突就難以避免了。
蘇軾任官多為百姓著想,政績卓越,為人們稱為“蘇賢良”。
蘇軾起草文稿,是蘇軾最拿手的事,陳太守對蘇軾起草的文稿偏偏多處塗黑改正,並讓多次往返改定。蘇軾有時去拜,陳太守他卻故意不見,讓在門口等候。
此後蘇軾不去見太守。
陳希亮太守後在南山之下建了一座淩虛台,請蘇軾作一篇《淩虛台記》。此時蘇軾正滿腹牢騷不滿,諷刺全融入文字之中。慶祝樓台建成,說些好話。蘇軾首先諷刺太守“未嚐知有山焉”,接著說:秦朝的祈年宮、橐泉宮,漢代的長楊宮、五柞宮,隋朝的仁壽宮,唐朝的九成宮,都離此不遠,它們原來何其輝煌,何其堅固,結果現在都成了破瓦頹垣。小小的淩虛台,日後複為荒草野田看來為期不遠。文章結尾說“夫台猶不足恃以長久,而況人事之得喪,忽往而忽來者歟?而或者欲以誇世而自足,則過矣。蓋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台之初成,為文原是誌喜,蘇軾卻說此台不久要坍塌毀壞的,並引申說台尚不足恃,況人乎?這篇文章上篇中國曆史上獨一無二的忘記,按情理會引起陳太守大怒,未曾陳太守一反常態,未作一字修改,將此文刻到石碑上。
十幾年之後,蘇軾被貶黃州,與陳希亮之子陳慥相交甚好。蘇軾還為陳太守寫了《陳公迅傳》,傳中對鳳翔此段經曆敘述:“軾官於鳳翔,實從公二年。方是時,年少氣盛,愚不更事,屢與公爭議,至形於顏色,已而悔之。”這表現出蘇軾的大度。
《宋史》所記載蘇軾任官鳳翔期間主要功績是他改衙規,造福人民。關中在開元以前,百姓是較為富裕的,經過元吳之變後,元氣大傷,稅、役日重,百姓愈加貧窮。蘇軾了解“民之所最畏者,莫若衙前之役”。陳舊的衙規。規定每年往京師運南山之木都在渭河、黃河水深湍急之時,故而翻船時有發生。一旦翻船,運送者還得賠償,百姓往往家破人亡。此舊規嚴重危害百姓。蘇軾上書,大膽指斥朝政:“朝廷自數十年以來,取之無術,用之無度,是以民曰困,官曰貧。”(《上韓魏公論場務書》)他果斷地修改了衙規,規定運木者可自選時間發船。此後災害立刻減少一半以上。穩定了百姓之心。
蘇軾英宗治平元年,任職鳳翔判官3年已滿。
新主英宗英宗早已聞蘇軾大名,次想破格提拔他,召入翰林,任知製法。未想宰相韓價反對,並且說:“以蘇軾之才,將來必成大器,自當為天下用。現在朝廷應當大力栽培他,以使天下之士都羨慕佩服他,都希望朝廷能進用他,到那時再晉升他,人人都不會有異議了。現在突然提拔他,天下之士恐怕不以為然,這樣對他自己也不利。”英宗說:“那就授修起居注吧!”韓價仍不同意:“記注與製法大體差不多,不能輕易授予他,不如讓他去館閣中工作,這還得經過考試。”英宗很不耐煩:“考試是為了測量一個人是否具有才能,難道蘇軾還有所不能嗎?”韓琦並不退讓。於是蘇軾參加了考試,結果兩論都入3等。授直史館之職。
蘇軾回京任職,與父親、弟弟團聚。就在這年五月蘇軾之妻時年才26歲王弗病故。老父蘇洵第二年4月,又遽然離世。令蘇軾悲痛不已。皇上英宗聞此消息,頗感哀憐,特賜銀100兩,絹100匹,蘇軾對這些錢財辭而不受,但求皇上踢一官職給父親,以使他體麵離去。於是皇上贈蘇洵光祿丞之號,又命有司備船載喪回鄉,蘇軾兄弟再次回四川老家守喪。
治平四年八月,蘇軾兄弟合葬父母於“老翁泉”側。張方平為撰《文安先生墓表》,歐陽修為撰《蘇明允墓誌銘》。
蘇軾次年10月,居喪期滿後,另娶,新娘是前妻王弗的堂妹王潤之。
年底,蘇軾兄弟還朝。返京之後,他們隨即卷入了政治漩渦。
熙寧二年,宋神宗起用王安石為參知政事,開始了曆史上著名的變法運動。
王安石變法動作很大,在財政、農業、軍事、科舉等方麵建立一係列新法。這種變動損害了當朝者的部分利益,且弄得陳規皆去,人心惶惶,故當朝老臣都對此持反對態度。如歐陽修、韓琦、司馬光等人在變法一開始就堅決抵製。蘇軾是由歐陽修等一手提拔上來的,故他在感情上自然傾向於這幫老臣,站在反對派之列。
蘇軾首先對科舉變革很不滿,熙寧二年五月他上書《議學校貢舉狀》。
臣以謂今之學校,特可因循舊製,使先王之舊物,不廢於吾世足矣。至於貢舉之法,行之百年,治亂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視祖宗之世,貢舉之法,與今為熟精?言語文章,與今為熟優?所得文武長才、與今為孰多?天下之事,與今為孰辦?較此四者,而長短之議決矣。
神宗皇帝讀到這份奏議後,頗為動心,說:“我對此變革,本就疑心,聽到蘇軾的諫勸,立刻覺得於心釋然了。”他當即召見了蘇軾,問:“當今政令的過失到底在哪裏,即使是朕的錯誤,你也可以不留情麵地指出來。”蘇軾回答,陛下“不患不明,不患不動,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銳”。神宗聽罷驚然,他說:“你所說的‘三言’,我應牢牢記住,常想一想,你今後還有對朝政的意見,千萬不要藏在心裏,直接指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