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密州官吏常根據司農頒布的一係列法規敲詐農民,時常判人犯法。蘇軾很氣憤,說:“判人犯法,若自朝廷,誰敢不從。現在根據司農的法規行事,這簡直是擅創法律。”眾官聽這番話都大驚失色,都勸蘇軾不可輕舉妄動。蘇軾立刻上書,他在《上文侍中論強盜賞錢書》中說:“近司農的文書與製敕並行,而且不相符合。按照法律,篡動官文應判刑一年,現在司農之令專行,而人莫敢辯,我對此深感困惑!”朝廷時隔不久,取消了司農之法。
蘇軾身先士卒積極為百姓謀利,他還心懷寬廣,為國事擔憂。宋朝邊境屢為西夏與遼所侵,朝廷當時每年要向他們輸銀17萬兩,絹35萬匹,才換得苟安,朝中有識之士無不為之憤激。蘇軾一次祭常山回來途中圍獵,他看著自己這支矯健的武裝,良多感慨。希望朝廷能重用他,馳騁沙場,為國效勞。他賦詩:“聖明若用西涼簿,白羽猶能效一揮。”晉西涼主簿謝艾本是書生,善於用兵,蘇軾認為自己能與謝艾一比。回府後,他作出了豪放激越的《江城子·密州出獵》一詞: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詞的上半闋,詩人以孫權自比,下半閨又以魏尚自比,豪氣滿懷,幻想自己能奔馳於西北戰場,擊退胡虜。
蘇軾所表現的習武、悼亡、農村生活等題材,都是以前詞史上未曾有過的。在《與鮮於子駿書》中,蘇軾曾說《江城子·密州出獵》一詞“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吹笛擊鼓以為節,頗壯觀也”。“近卻頗作小詞,雖無柳七郎風味,亦自是一家。”這說明了蘇軾創立豪放詞派的主體自覺性。
密州時期,蘇軾最有成就的詞還不是上述兩首《江城子》,而是流芳千古的中秋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蘇軾熙寧八年十一月,葺修園圃之北的一個舊台,以作登覽,他將此台命名為“超然台”,並作《超然台記》。“凡物皆有可觀。苟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怪奇偉麗者也。甫糟啜離,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飽。推此類也,吾安往而不樂。”這體現出蘇軾身處惡境而自超然的人生。
蘇軾次年中秋。與眾人在超然台上歡飲徹夜達旦,大醉,麵對中秋之夜的一輪清月,他不由想念遠在濟南的弟弟蘇轍,因此做出首中秋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閥,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倚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這首詞達到了較高的美學境界。
蘇軾熙寧九年十二月,被移調為河中府。
熙寧十年二月,蘇軾行至對京外,被告知不得入城。其內情,史無祥的記載。又政命為徐州太守。蘇軾四月二十一日,到徐州太守上任。
蘇軾到任不久。七月,黃河決口,洪水泛濫。城外大片田野已成汪洋一片,城內已成孤島,城牆原不堅固,隨時有被衝決的危險。城中幾十萬人民的生命危在旦夕。城中富戶爭相出城逃命。蘇軾宣告:“有我在此,水絕不會入城。”他驅使富戶回城。築廬舍於城上,坐鎮指揮民眾加固、加高城牆。人手不夠,他親自去請屬皇家指揮的禁衛軍說:“大河將要衝垮城池,事情緊急,你們雖是禁衛軍也當盡力。”軍中頭目見太守身先士卒,欣然從命:“太守都與民共戰,我們理當效命。”兵卒們也投入了抗洪搶險。經過50多天的奮戰,黃河複入故道,洪水終於被降服。
因護城有功,蘇軾受到朝廷降詔獎諭。
蘇軾呈奏朝廷,要求撥款撥物,增築老城。城牆建成後,蘇軾在其建了一座黃樓。
一年之後,蘇軾在新城的黃樓之上飲酒賞景。他作《九日黃樓作》:
去年重陽不可說,南城夜半千漚發。水穿城下作雷鳴,泥滿城頭飛雨滑。黃花白酒無人問,日暮歸來洗靴襪。豈知還得有今年,把盞對花容一呷。
次年春天即發生大旱。蘇軾又率領民眾築堤截洪,以積水抗旱,日夜奔波。蘇軾又去城東石潭求雨,似乎老天爺體恤太守對人民的一片苦心,求雨雨到,蘇軾很高興。石潭距城20裏,蘇軾回來途經鄉間農村,村民們都很熱愛他們的太守,爭先恐後出來歡迎。蘇軾見到淳樸的鄉親,聞到春日田野的氣息,心裏也很愉快。蘇軾途中所作五首《浣溪沙》,其中第四首:
獲洗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繅車,牛衣古柳賣黃瓜。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謾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這是蘇軾在詞史上的一個創舉。
徐州附近有百步洪。蘇軾一日,偕友人駕舟南下,寫出了著名的《百步洪》詩二首:
“長洪鬥落生跳波,輕舟南下如投梭。水師絕叫鳥雁起,亂石一線爭磋磨。有如兔走鷹隼落,駿馬下注千丈坡。斷弦離柱箭脫手,飛電過隙珠翻荷。四山眩轉風掠耳,但見流沫生千渦。”
這種“博喻”之法在詩歌創作中連用比擬,局陣開拓,古無此法,自先生創之”(《初白庵詩評》)。是前所未有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