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醫院裏彌漫著消毒水和藥品的苦澀味道,明明地板牆壁床單都是幹淨得一層不染,卻始終擦不掉那讓人壓抑的味道。
“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我媽。~”
這是我進手術室前對王宇傑說的最後一句話,滿懷悲壯決絕。。。
我還沒來得及說電話號碼便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想我一定是看電視劇看得太多了,在手術室關門的前一刻,我莫名其妙的幻想著,待會兒將會有一堆醫生護士圍在手術台邊,在無影燈下為我緊張的動著手術,什麼心電圖,腦電波的測試儀器都給我安裝上了,然後機器開始發出怪叫的警笛聲,一個醫生顫抖著說,不好!病人大出血,這條腿可能要保不住了。。。
事實證明要死個人似乎還是並不那麼容易的。
在我昏睡前,我隱約記得一個白大褂的醫生和藍色衣服的護士小姐連正規手術服都沒怎麼換,給我打了幾劑麻藥,縫了個幾針就完事兒的樣子。。。
2.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我被安排進了一個安靜清幽的單人病房。天花板白亮白亮的,陽光照射進來,閃得我有些眼花。
我微微挪了挪身子,卻覺得腳使不上勁兒,有些拉扯著。歪頭一看,我的小腿連著腳被白色的紗布石膏嚴嚴實實的裹住,吊在床腳,整個腳踝被包得比我大腿還要粗。
我這一動,弄醒了趴在病床邊睡著的王宇傑。
他揉著稀鬆的睡眼抬起臉,白淨的膚色被陽光照得讓我又是一陣眼花。
“你醒啦。。”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的嘴唇一到冬天,總是幹裂得厲害,塗什麼唇膏都不怎麼管用。
我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嗓子總算燒得不那麼難受了。
“能不能把手機借我一下?我得打個電話給班主任請個假。”
王宇傑悠閑的坐在靠近窗子牆壁的沙發上,隨手翻看著今天的報紙,連頭也沒抬。
“請了。”
“。。。。。”
我舔了舔嘴,又喝了一口水,醫院的暖氣讓整個房間都幹燥無比。
“那我打個電話給我媽說一聲吧。。”
王宇傑將手中的報紙緩緩的翻了一頁,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沙發的扶手上,似乎這樣的姿勢更為舒坦。
“打了。她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他抬手看了看表,“估計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你怎麼知道我媽的號碼?!”
我撐著手,從床上坐起來。那隻吊在空中的腿微微晃了兩下,整個人成了折線形。
“小心腳。。。!”王宇傑將手中的報紙一放,大步走到床邊,將枕頭墊在我的背後。微皺的眉頭,顯得有些不悅,“你班主任通知的,把我電話告訴你媽了。她很著急,我還安慰了她好半天。”
“哦。。”我把已經喝空的杯子放在了床頭的置物櫃上,“那我給宿舍的人打個電話吧,順便還可以讓她們給我捎件衣服什麼的過來。
。。。
“打了。。。卓娉婷說下午考完試就過來。”
。。。。。
想不到這人還挺靠譜兒。
我有些傻愣的看著一臉悠閑坐回去沙發的王宇傑。
白色襯衣解開了兩顆透明的紐扣,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耳朵裏不知何時塞上了耳機,白色的耳機線從耳廓繞下來,沿著脖子,穿過胸膛,消失在衣服的某一處褶皺裏。
整間屋子瞬間安靜得不像樣,感覺就連我吞口水似乎都能聽到回音。
“那。。。。我打個電話跟周俊宇說一聲兒吧。”
“。。。。”
“。。。。”
。。。。
時間就像靜止了一般,溪水歡快的流淌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響。窗外的黃色樹葉左右飄搖,在風中淩亂著,像是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踮著腳尖,卻落不了地。
見他半天沒有回應,或許是聽著音樂沒有聽清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