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說完了那幾句話,就捶胸頓足,鼻涕一把淚一把,傷心欲絕地癱坐在地上。他這與自己年紀很不相符的痛苦狀態,再加上他那一席悲觀失望,甚至是有點絕望的話語,讓雲軒和敬東立刻對眼前這個人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
“大叔,您家裏到底遇到什麼事了?怎麼這錢,還跟您家女兒的生命安全掛上鉤了?錢一丟,您就幫不上她忙了?”
雲軒一麵走上前去把中年人攙扶到座位上,一邊這樣問道。
從內心來講,雲軒對於遇到困難、需要幫助的人,總是充滿了同情心,他也想在第一時間了解中年人家裏遭遇到的狀況,希望能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在他看來,不管是用什麼方式,什麼渠道,多做一點幫助別人的事,都會給自己這人生第一次遙遠的征程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是啊,大叔,咱先別急著失望,也別動氣。錢丟了,可以找。就算萬一找不著,咱們有緣坐在這同一列火車上,又恰好被安排在同一節車廂裏,那就是上天讓咱們遇見。您把具體情況給我們講講,說不定,我們就能拉上您一把呢?”
中年人看一眼雲軒,再瞅一眼敬東,發現兩個男孩子看自己的眼神都那麼真誠,想要幫自己一把的態度又很明確,就收斂起自己的情緒,長長地歎息一聲,說道:“看來,無論什麼世道,也還是有好心人。那我就把遇到的事給你們講講,要不然我這心裏頭,也真是堵得難受!”
“雲軒哥,敬東哥,你們快看,現在應該是到河南地界了吧!外麵的山,好雄偉呀!”
新嚴看出雲軒和敬東想好好幫幫那位落難的中年人,就故意用招呼雲軒和敬東看外麵風景的方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也用這樣的方法防止雲軒和敬東跟那位中年人再有太過密切的接觸。
雲軒頭都沒回,眼睛仍然看著中年男人,隻是對新嚴說了句:“大叔這遇到大麻煩了,咱們還是先聽聽能不能幫上他忙吧!你實在願意看,你就先看著,一會兒再講給我聽就行了!”
新嚴一看雲軒這說不通,心裏很有點著急,可是他又不能把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再看敬東,也是一樣,同樣沒有回頭,很鄭重地等著中年人給他講自己剛剛究竟遇到了怎樣的遭遇。
剛好這個時候,火車到了一個小站,先是有幾個旅客下了車之後,就有賣花生、瓜子的小販跟在上車的旅客後麵上了車。他們肯定是跟站裏的人混熟了,給那些巡視員塞上幾包吃食,就被允許走上車來,用他們的大嗓門高聲吆喝著,招呼車上的人買包吃食。
新嚴於是有了新的辦法。他先是故做鎮定地坐回自己的座位。等看著賣花生、瓜子的小販走去別的車廂了,就故意裝出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喊著:“唉呀呀,這是怎麼話說的!這車不過才停幾分鍾,我怎麼就不知道買點花生、瓜子吃呢!這火車一會兒一開,我們可是又要餓肚子了!”
說著,新嚴是不由分說,一把拉起坐在那等著聽中年男人講自己遭遇的敬東去了另一節車廂。
新嚴簡直是把吃奶的勁兒都給用上了,敬東就算不情願跟著,也就隻能跟著了。
於是,新嚴趁著跟敬東一起在幾個車廂間穿行的時候,在敬東耳邊把自己看到的“刀疤臉”偷中年人身上錢的事給簡單講了一遍。
“這麼說,是那個‘刀疤臉’偷了那位大叔的錢?”敬東在聽完新嚴的講述之後,側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新嚴,急急地問道。
“我的小哥,你那麼大聲幹嗎?!小心讓那個‘刀疤臉’聽到!”新嚴一麵這樣低聲說著,一麵用手使勁兒捂住了敬東的嘴巴,眼睛還不住地張望,生怕一抬頭就又看見“刀疤臉”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在新嚴看來,他那灼人的目光,凶狠的眼神,就好像無時無刻不在盯著自己似的。
敬東則漲紅了臉,把新嚴的手給用力掰開。
故意大聲地說道:“新嚴,你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人呀,怎麼這才出來一會兒,就這樣子呢!簡直成了一個不分黑白善惡的膽小鬼了!那個‘刀疤臉’再怎麼厲害,他也是做了壞事的人呀!你不知道神出鬼沒的道理嗎?隻要咱們心裏有正義,有公道,就算咱們仨個都不如他有本事,有力氣,就算咱們沒刀沒槍沒像樣的家夥使,也照樣可以把他給治服,幫大叔把丟的錢給要回來呀!”
新嚴聽敬東這麼說,也一下子被刺激到了,他也瞬間把心裏的掙紮給扔到了腦後邊,對著敬東大聲說道:“敬東哥,你怎麼能這麼看我呢?我也是為了咱們大家好呀!”
“什麼為了大家好,看見有人偷東西,裝作不知道,還故意給偷東西的人開脫,這也是為了大家好?人心要都是這麼冷,那,在這世道裏,還有什麼奔頭?!咱們又為什麼出來這一遭?!我看你是忘了,當初,你家爺爺,還有你爸爸、媽媽都是怎麼到獅城來的,又是怎麼在這安了家!你的妹妹為什麼能平安降到這個世上,要是大家都隻為了自己家裏人好,一點愛心也沒有,那,說不定,你們一家,現在,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