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敬東呢，因為還隻是一個沒有太大成績的學徒，就隻能跟其他幾個沒有出師的小夥計，一起站在門旁邊的側牆處，隨時招呼進出店裏的主顧。
平時，遇見體麵一點，或者當的物件值錢的主顧，他們幾個還要領著人家進到裏間的小隔間。沏杯茶，倒杯水，讓主顧小坐片刻，也好讓各位掌櫃一起看看他們帶來的物件究竟是什麼成色兒，又有多大的價值。
一直到上午十點，店裏也沒來幾個像樣的客人。有幾個當當的，拿來的物件，也都值不了幾個錢。最後，是讓幾個小夥計都給帶到了四櫃的跟前。他們大體上也不過是拿來一身衣服，或者一件袍子，最貴重的，也不過是一位中年婦女拿來的一個很小的戒指。隨便看看估估，算是意思點給了幾個錢，就給打發了。
再後來，不管是櫃台裏麵坐著的各位掌櫃，還是在前麵站著的幾個夥計，個個都有點無精打采的，頗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
而在所有人裏麵，敬東又是最顯困倦的一個。
“敬東，你今兒這是怎麼了？平時，你可是咱們幾個裏麵最有精神的。這才頭半晌，怎麼看著就一點精神都沒有？你這嗬欠連連的，把我們都給帶得要睡覺呢。對了，還不光你，好像三櫃，你那新嚴兄弟，我看今兒也有點無精打采的。你們，不會遇到什麼傷腦筋的事了吧？”
站在敬東旁邊的學徒夥計小順子摸著他的光頭，對著敬東好奇地問道。
“傷腦筋的事？沒有。就是昨天晚上開始，終於可以給家裏寫信了，我們倆，都有點激動，寫信寫了好長時間，弄到大半夜才睡。今兒主顧又少，沒得有什麼活幹，就困成這樣了。”敬東笑了笑，對著小順子解釋道。
“是這麼回事呀，那是好事。還真應該恭喜你一下。你們這麼小的年紀，兩年不能跟家裏直接通上信，什麼事都得借著別人給寫信說，也真夠了不起的。我就不行，家就住在咱鋪子附近，要是有些天我爹娘不來看看我，或者，喊我回家吃頓好的，我這心裏就難受。還有的時候，掌櫃的再說我幾句，我就總想哭鼻子，恨不得自己回了家，就再也不回來了。我比你還大一歲呢，那一年的飯，算是白吃了！”
小順子這樣一對比，就自己總結出跟敬東和新嚴的差距來了。
“可咱們早長也是長，晚長也是長，還不都是得一點點成熟，長成個真正的男子漢？！”
敬東說這句話時那一臉的堅毅，就好像他已經長成了真正的男子漢似的。
接著，他又對小順子解釋道：“再說，我跟新嚴，我們倆就算不能直接給家裏寫信，那雲軒哥也不是外人，我們都跟親兄弟似的。有他給家裏寫信，我們三家的父母就都能看見，我們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總該一直往高興處想才是！像我，本來就笨，要是再總想家，連在外麵呆久了，能堅持做一件事這樣的習慣都當成是個難題，我這輩子，就更不會有大出息了！”
對於在外麵可以呆得很長久，而且，可以做到並不直接跟家裏聯係，敬東似乎並沒有把這當成一件十分困難才能做到的事。
“敬東，你看你這人吧，就是這樣。”小順子聽敬東說完，來了這麼一句。
“我，怎麼了？”敬東對於小順子對自己的判斷，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話，我一會兒再回答你。反正現在主顧也少，你又一直在這困著，連我，都快跟著你打嗬欠了。要不然，咱們倆一起出去站會兒。有主顧來了，咱們也好在外麵招呼招呼，既給自己提神，又給幾位掌櫃的提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