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子是被耳邊的鳥叫聲吵醒的。
她難受地睜開眼,當視線觸碰到樹枝上停留的小鳥時,有那麼一刻的恍惚。她迷茫地往四周看,驚奇地發現自己正掛在一顆歪脖大樹的枝幹上,與地麵有十幾米的距離。她回想之前發生的事,心裏又是一陣難受。都這樣了,她居然還死不掉,連死都不能陪著他。
米子動動僵硬的四肢,使勁提氣飛了下去。雖說她運氣好,幸存一命,但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她還是覺得全身每一處都在痛。這會兒一運功,簡直是疼到五髒六腑去了。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找到蒙煉,不管是死是活。活著固然好,死了也不要緊,大不了她再死一次。能與他死同穴,她也是高興的。
她依著那顆歪脖樹四處找,果然在一顆大樹的頂端找著了蒙煉。當然,壓在他身上的還有一個人,正是南七。二人此時仍未醒,斑斑駁駁的樹影印在臉上,顯得格外相稱。
米子隻覺得怒火燒到了胸口,嗓子眼兒一陣難受,幾乎要咳出聲來。都這樣了,他還不忘保護南七。
小七,你可不要怪我。米子心思百轉千回,腦子裏瞬間轉了好幾個念頭。
她忍著內傷,輕聲躍到了二人身邊。一手攀著崖壁,一手點了二人的昏睡穴。搖搖二人,確認他們沒醒。她輕手輕腳地分開二人,用輕功架著南七飛下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要把南七帶去哪兒,她隻知道,她不想再看見她在蒙煉身邊。不管帶她去哪兒,隻要沒有蒙煉就好。她又艱難地駝了南七一會兒,四處走了走,終於看見前方有條河。她瞬間鬆了口氣,有河麼,再好不過了。
她放下南七,仔細瞧了瞧她的傷勢。發現南七也隻是受了些許皮外傷,並無大礙。她從貼身衣物裏拿出娘親遺留的玉簪,放進南七懷中裹好。又將身上剩餘的迷煙,通通倒進貼身小瓷瓶中,依樣放入南七懷裏。
小七,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如果你大難不死,就去找皇甫天求他庇護你罷。如果不幸死去,我也會一生為你祈禱的。
米子不舍地摸摸南七的臉頰,眼中淚意朦朧。
當年在穀裏修行的情景曆曆在目,她們是一起同生共死過的好姐妹。如果可以,她又何嚐願意這樣?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隻要南七還在,她這輩子都別想得到蒙煉的心。她愛蒙煉,所以沒得選擇。
啪。一滴淚珠滴在南七的眼睛上。米子趕緊抹了眼淚,小心翼翼將她拖至河邊。
河水清澈見底,許多青魚盤桓在水底,歡快地遊來遊去。水位並不高,看樣子是淹不死人的。米子終於徹底放了心,手下一使力,咕咚一聲,南七便翻了下去。她沉入水底,又慢慢浮了上來,衣衫擺動宛如一朵盛開的花兒。隨著緩慢的流水,越飄越遠。
米子一直望著她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盡頭。
米子本以為自己內心應該輕鬆了,這下終於沒有人可以跟她搶蒙煉。但是隨著南七的離去,她的心卻像壓了塊大石頭,沉重且挪不開。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管它呢,為了阿煉,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這石頭要壓她一輩子,她也認了。